岳正骞赶紧把她摁住:“顾兄弟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你也不怕真的跟辛址打起来。”
说完,看顾飞鸟那个样子,岳正骞扁扁嘴,心说这家伙可能确实不怕打起来,怕的得是打不起来。
“你是顾飞鸟?”一个公子哥突然拖着凳子过来,坐到顾飞鸟旁边,“你知道吗,在你来致成馆之前我们就听说你了,奉旨读书,还要太子督学,第一天来了骑射就拿了满分,其他的都是白卷,厉害啊,真不怕被先生们赶出去。”
顾飞鸟看看这位公子哥,感觉他还算面善,勉强挤了个敷衍的笑容,把凳子往外一拉,屁股往一侧一挪,跟这位自来熟的公子保持了距离:“我这么有名气啊,连我交白卷都知道?”
公子哥倒是没看出来顾飞鸟不想理他,又往顾飞鸟身边凑了凑,继续说:“对啊,你现在是致成馆里一等一的红人,大家可都想看看你是何方神圣。你要是不介意呢,咱俩拜个把子,以后咱们就是把兄弟,有什么事情呢,日后我也是个照应。”
顾飞鸟挑挑眉毛,脸上顿时有了喜色:“好哇,这样,我当大哥,你做我小弟,我们从现在开始情同手足。”
公子哥表情有些为难:“哎,我今年都十八了,怎么算也比你大吧?我怎么能当小弟呢?”
“十八了,十八了为什么要来上新生的课程?”
一旁坐着的另一个人“嘿”地笑了:“因为他这一门经史已经重新修学三次了,这次要是还不过,他要在这里读一辈子咯。我说卢俢,听说这次经史是靖殿下阅卷,就算是经史先生同意太子殿下同意,靖殿下照样要看你写成什么样子,你干脆放弃吧。”
那个叫卢俢的公子哥委屈巴巴看着顾飞鸟,顾飞鸟也委屈巴巴看着他:“卢公子,你不过是在这里读一辈子经史,说不定你多努力一下,让靖殿下看在眼里,也就允你了。而我呢,我要是不好好念书,那便是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重罪,我帮不了你,也没有人能帮我啊。”
卢俢拍着顾飞鸟的肩膀,仰天干嚎:“我的好兄弟呀,你我二人本无过错,为何如此命苦啊!”
“叫大哥。”顾飞鸟不依不饶。
岳正骞目送卢俢走到教室最里侧的角落里坐下,回头看看顾飞鸟:“了不起啊顾兄弟,这么快就有人巴结了。”
“岳兄莫要说笑,巴结的哪里是我顾飞鸟,他们眼里能看到的只有太子,我不过是上马车时那块踏脚的板凳。”顾飞鸟歪歪头,“岳兄,旁人且不论,我这块板凳在这里了,你若是想上马车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不介意扶你一把。”
岳正骞无奈笑笑,伸手轻轻拍了拍顾飞鸟头顶,语气亲切得俨然已经把顾飞鸟当做自己亲弟弟了:“你这小子,我要是有想去的地方,自己走着去就够了。”
顾飞鸟把他手挥开:“那你就自己走着去。对了,记得下课之后给我抄抄笔记和总结。”
弩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再晚一些面都不能吃了。”太子把筷子放下,拿起茶碗儿,向着顾飞鸟举了举,“下午是骑射,横竖你赚足了骑射先生的偏心,晚去些无妨,到时候陪我一起。”
“今天我见到一个人,叫卢俢,据说是三年也没能从经史先生这边通过,于是还在跟新生一起学经史。你也是骑射几年不过,所以要跟着我一起学骑射吗?”顾飞鸟边说着过来坐下,接过太子递来的筷子,高高兴兴开始拌面。
“也就是你敢这么说我。”太子也不恼,放下茶杯,叉了两下碗里的葱油拌面,“目前皇子公主之中,只有我与我二弟在致成馆读书,我父皇的意思是,凡是致成馆骑射和兵法的课程开课,在读皇子必须参加。父皇最恨战争,给我还有弟弟们取名字,分别都是宁靖康平,小弟在边关出生,父皇也赐了安字,盼望边关安定。父皇以为,所有皇子必须要精于骑射兵法,唯有霹雳手段,才能保长治久安。”
真矛盾。顾飞鸟摇摇头表示自己理解不来。
太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话比平时多了许些,便低头吃面,没有继续说下去。顾飞鸟看他那边没了下文,给他个面子保持了安静。
院外传来一阵钟声,太子放下筷子:“过了用餐时间了。我去睡一觉,你如果不睡午觉,下次敲响钟声的时候叫我。”
顾飞鸟点点头,把面扒拉完。
太子去躺下,隔着纱帐看见顾飞鸟把托盘端出去放在门口,然后掏出来俩本子,蘸了墨开始抄书,甭管是抄的课本还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笔记吧,她能应付一下也是好事,太子颇欣慰地合上眼睛睡了。
岳正骞和辛址早早的到了骑射的讲院,这是一个露天的院子,只有院墙上围了一圈避雨棚,估计下雨的时候他们要在这墙角排成一串篱笆。院子正中间是一排箭靶,以箭靶为中心,一侧是垒得像是高台一样的讲桌,另一侧是偏高的课桌,课桌并没有配椅子,课桌上摆着整齐划一的轻弩,轻弩的配箭在课桌的下方,装箭的是一个木桶。
其他的新生陆陆续续到齐了,骑射先生看了看,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在高台上的讲桌上坐下来——岳正骞确认了一下讲桌旁边本就有椅子——骑射先生抬高了嗓门:“好,我们就差两个不怎么用学的人没有来了,那你们都在桌子前面站好,我先给你们讲一下我们今天要学的这个轻弩。”
辛址看了看骑射先生,拿起面前的一个轻弩,熟练地给它上了箭,拉满,卡住。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会用,那你也得给我听着。”骑射先生瞪了一眼辛址,辛址一歪头,随手把那已经上好箭的轻弩放下。
看他放下了,骑射先生一拍大腿:“现在都把你们面前的轻弩拿起来,我教你们怎么上箭。都给我好好听,一会谁做错了就去马场扫马粪。”
骑射先生呱啦呱啦讲了一通,岳正骞还在懵着,看辛址已经弄好了,赶紧探探头:“辛兄,烦请再教教我,这个箭盒从哪里打开?”
辛址正要伸手给他示范,讲台上一声咳嗽,两个人只能各自站好,辛址低声道:“你先拿着刚刚我安好的那一个,看看是什么样子的,等会儿他看不见我再教你。”
岳正骞叠声道谢,辛址只是点头。他看了看正在一本正经摆弄那把轻弩,辛址又看了看门口。
顾飞鸟把太子叫醒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等太子收拾好出来,就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了,两个人仗着有特权,路上走得依旧不紧不慢,等顾飞鸟他们来到讲院,里面的其他同学都已经把箭盒装好了,骑射先生正在一个一个地检查。
突然,一个同学大喊了一声太子当心,顾飞鸟一把将太子拽到身后,同时向前迈了一大步,将飞来的箭矢紧紧抓住。
众人看着刚刚走进院门口的太子和顾飞鸟都愣住了,骑射先生原本正低头检查箭盒,听那声“太子当心”也吓了一跳,怒喝一声:“谁!现在我还没让你们挂弦!刚刚是谁的□□!这乃是刺杀皇嗣的重罪,站出来!”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岳正骞身上,岳正骞惊慌得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而还在保持着抓□□姿势的顾飞鸟,与刚刚直起身子来的辛址四目相对。
“等等,杜骑射,”太子上前拉住正在挽袖子要抓人的骑射先生,摇了摇头,“我没事,莫要吓唬他们了,这□□课与诗书课不同,每个人都有不慎的时候,相信这位同学也是无心之失。”
太子回过头看看顾飞鸟,提高了声音:“顾公子手受伤了,还在流血,去叫馆医来。”
“不用,我没事。”顾飞鸟把箭矢抽出来,仍旧攥着拳头,语气硬得很。
杜骑射没辙地看看太子,太子叹口气:“这样吧,杜骑射,我先带他回去,不耽误你上课了。也请不要为难那位公子,他第一天来上课,不要吓坏了他,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也告诉他们不可对外人提起。”
杜骑射向太子一揖:“臣遵命。”
太子给顾飞鸟递了个眼色,顾飞鸟立刻跟着他走了。
回到房间,太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致成馆配备的药盒,从里面拿出来止血的药粉和包扎用的布条:“为什么不见馆医,你手上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东西?”
顾飞鸟不说话,见太子要给她包扎,立刻把拳头收回背后:“你现在怎么不计较男女授受不亲了。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