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鸟向着辛址的位置啐了一口,拿着空白卷子回去写名字了。
“名字写得倒是好看,不像是粗鄙之人手笔。你当真没读过这些书吗?”拿到只写了顾飞鸟三个字的卷子,先生重重叹息。
顾飞鸟给他一个假笑,拉着岳正骞走了。
第三场测试考的兵法,监考的,是当今的护国大将军南振俞,二皇子息靖在一旁陪同。息靖见岳正骞和顾飞鸟总算来了,向他们点头示意。
南振俞的眼珠子锁在顾飞鸟身上就没有掉下来过,甚至没有注意到息靖已经命人分发试题了。到这里也没有结束,南振俞还是不错眼珠地盯着顾飞鸟,岳正骞第一个写完,要交试题了,南振俞还在盯着顾飞鸟,搞得岳正骞也很忐忑,在想是不是顾飞鸟在舞弊被发现了,要不要帮顾飞鸟挽回一下。
“南将军。”息靖提高了声音,“南将军若是身体不适,我亲自来收试题也无妨。”
南振俞这才回神:“哦、哦,怎么能麻烦殿下。老臣年纪大了,这身体也不中用了,总是出神,唉,不行了,老了。岳正骞?”
岳正骞规规矩矩站下行礼:“是,学生岳正骞。”
“答得不错,看来你颇有研究。”
岳正骞赶紧再拜:“学生纸上谈兵罢了,不敢于南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行了,回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在这致成馆内溜达着熟悉熟悉。每到用饭的时间,会有专门的人把饭菜送到你们的房间。”南振俞拍拍岳正骞的肩膀,“去吧。嗬,锻炼的不错,小子够结实的。”
月圆
听说顾飞鸟被岳正骞拉去酒楼了,太子自己一个在校舍里,用研钵轻轻磨着一钵药。
“殿下。”一个身影从房梁上跳下来。
“烟。”太子轻轻唤了一声,“从今天开始跟着我二弟。”
“烟等人是太子的影卫。”
太子放下手里的活计,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二弟在查岳有光一案,岳家人心善,定然不肯直言相告。可我那二弟聪慧,看他们支支吾吾也就会明白,岳有光到底是为了谁才被罢官。”
烟不说话了。
“那位王爷应当也已经知晓二弟在做什么,接下来,二弟必然会受到各种刺杀,你们就负责解决掉那些人。若是那位王爷与二弟见面,动起手来,就待二弟受伤,直接将那位王爷以刺杀皇嗣的罪名当场处死。”太子拿出自己的令牌,交给烟,“奉太子之命。”
烟一把把令牌抽过去塞进怀里:“仅此一次。”
“别这么不情愿,那可是我自幼受尽委屈的二弟,我最心疼的弟弟,他若是真有什么差池,这后宫之内就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太子笑笑,回头看时,才发现烟已经不在那里站着了。
他这才拍拍手站起来,推开门,走向院中。
顾飞鸟就站在院子里,沐浴着月辉,仰头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睫毛上都挂着月光。
“顾飞鸟。”
顾飞鸟回神,看着太子:“今天是十五,月亮圆得很亮得很,你也出来看看月亮吗?”
太子摇头:“不,只是觉得院子里有人,就出来看看。你倒是好兴致。”
“你跟屋里的人聊完了?已经走了吗?”顾飞鸟小声问。
太子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看样子你还是个好哥哥,这些是不是不能告诉二皇子?”
“不能。说起来,他对你也十分挂心,你觉得我这个二弟如何?”太子仰起头,天上星月昭昭,却是个好天气。
“要说如何……他束手束脚,不够快乐。”
束手束脚,不够快乐。太子笑出声:“好一个不够快乐,那你便去告诉他,他想做的事,尽管去做,不想做的事,不必去做。记住,当做你说的,这里面,可没有我什么事。”
顾飞鸟笑笑,没有再说话。
“天不早了,明日要上课,早些休息。屏风我已命人立好,你睡里面那一张床。”太子说罢,转身便回屋。
顾飞鸟再次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等她看腻了,回房间,太子已经睡下,她轻手轻脚走到屏风另一侧,也没有脱外衣,把鞋子码在床边,就这么躺下了。床铺得很软,她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侧身看着屏风。窗户没有关,月光也能钻进来玩,她伸出脚,把脚尖伸到月光能照到的地方。
“睡吧。”太子的声音从屏风另一面轻轻飘出来。
顾飞鸟嗯了一声,把脚收回到被子里,然后慢慢合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刚刚从梦里醒过来,就看到顾飞鸟已经梳好了头发,在镜子前整理衣服。
“你起得倒是很早。”
顾飞鸟站起来:“在酒楼我要一大早起来摆桌椅,已经习惯早起了。太子殿下要不要我帮忙更衣?”
“不,男女有别,这些衣服我自己穿就可以。你坐好,先不要转过来。”
顾飞鸟撅起嘴,心说这个人怎么扭捏得像是一个大闺女,自己还没害羞,他倒是先警惕起来了,横竖不会是自己想占他便宜,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很快,门被人叩响,太子应声:“劳烦放在门口。”
“那是什么?”顾飞鸟伸了伸脖子。
“是早饭,早中午三餐都是送到房间门口的,你昨天玩了一天都不知道吧。对了,我问过,你今天上午的课是马先生的经史课,马先生虽然在一众夫子中最为年轻,但也是最严格的,迟到就要打手心,快些吃完早饭,我带你过去。”太子穿好鞋下床,把衣服整理妥当,顾飞鸟起身去端早饭,刚好让开了梳妆镜的位置,他就过去坐下开始梳头。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特殊的原因,这早饭看起来还挺丰盛的,顾飞鸟开开心心把饭菜搬上茶几,把太子那份的筷子也摆好。
“你先吃。”太子把头发束好,连碎发都一并抹了,“在致成馆读书,其实,成绩并没有那么重要,你要学怎么讨那几位先生开心,你若是能把那几位先生都哄高兴了,也就离毕业不远了。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是为了读书而来,有的人想要功名,有的人想要攀结权贵,对于这些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才学,而是聪明。只要是足够聪明,该学的东西,都可以慢慢学。但不可否认,致成馆的教书先生都十分优异,若是真的想学知识和本事,在这里也绝不会错。”
“那你们皇子在这里,学的是什么?”
太子洗过手,也过来坐下:“皇子在致成馆也并非是学什么。虽说课程也需读完,但主要的还是给自己挑选家臣。比如我现在对你处处照顾,他们自然会把你当做我的跟班,很快,该找上你的不该找上你的,都会找过来,到时候你可不要觉得麻烦。”
“那我是你的家臣吗?”顾飞鸟喝了口粥,是甜粥。
“纵然你觉得你不是,他们认为是,你也就是了。”
顾飞鸟大概明白了,几口把一个馅饼塞进嘴巴里,也不知道到底嚼了几下,总之吃得飞快,在她对面坐着的太子刚刚咬了一口,见她已经吃完一个了,犹豫着把自己那盘馅饼推过去:“不够可以吃我的。”
顾飞鸟摇摇头:“吃不下那许多。”
太子忽然笑了:“不必拘谨,我总不会饿着我的家臣,想吃就吃好了。”
“我真的吃不下那么多!”顾飞鸟说着,把第二个馅饼也塞进嘴巴里,胡乱嚼了嚼,迅速刮干净了碗底的粥,这才擦了擦嘴巴站起来,“我昨天已经认过路了,自己去经史堂就好。”
“那你去吧。”
顾飞鸟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太子继续慢吞吞吃着他的馅饼。
当太子的家臣,在这致成馆可不是什么好事。太子尝了一口粥,甜到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顾飞鸟来得晚,经史堂里已经坐得差不多了,每个人都在那里叽叽喳喳谈论着什么,岳正骞已经在前排坐好,看似无心地翻着新发下来的课本,耳朵却没歇着,在听那群人讨论顾飞鸟。
顾飞鸟甫一出现在门口,经史堂里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后才继续叽叽喳喳,说的内容却已经变了。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这群人,然后非常自然地坐到岳正骞后面,提高了声音打招呼:“岳兄早啊,昨天睡得怎么样?我们这唯一的杨柳腰小娘子跟你一个屋睡,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岳兄好福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