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申仰头看这极渊之地的上空，这里总是黑云翻滚一丝亮光也无。他问道：“什么是天道呢？”
“谁知道？不过也是个无情的东西罢了。”归鹤老人撇撇嘴。
顾申弯唇一笑：“那我这次到这里来，是因为肉身已经死了吗？”
归鹤老人挑起眉毛卖起了关子：“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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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响之后，通往神殿的地洞坍塌了，流光急忙抽身撤退，才没有同另一个“流光”一样被埋在了下面。逃离前她最后看了那个把自己囚禁于此的“流光”一眼，发现她眼角眉梢都是解脱的笑意。
流光飞身而出。
来不及做什么感慨，一旁的离音已经着急地对她道：“不好了，结界抵挡不住黑龙，它已经攻进来了！”
流光心里一凉，想到留在结界中的顾申，立刻往回赶去。
千赶万赶，终是没能来得及。她看到应龙吞下胸口的冥火后身子大了好几倍，拼命地挡在顾申与黑龙的中间，最后被黑龙一爪踩在了地上。仿佛已经昏厥的顾申被通天藤的藤蔓刺穿了胸口，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然后慢慢扩散到海水里来。
流光忽然想到顾申在长白山地底同她提过的那个预言，说是他终身不可以到极北极寒之地，否则将不得善终。难道那个算命先生早就算到他会在长白山里遇见她吗？
不！流光不信。
她手持金剑，剑柄上有三朵金花，顿时魂力暴涨。通天藤看到她的出现，立刻将顾申的身体甩到了一边，仿佛只是丢弃了什么不值钱的东西。顾申的血液从胸口的空洞中飞速流逝，眼看着他的胸口没了起伏，流光再也顾及不了别的，持剑与通天藤交战起来。
这一次，没有其他人和妖的介入，连离音也只能勉强护住未生在一旁看着。只有她和通天藤，彼此都满怀杀意。
通天藤下手狠辣，他将多年的怨愤全部加诸于对流光的攻击之上，恨不能用自己的藤蔓将她穿胸而过，最好眼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手上。流光也毫不留情，当她发现顾申已经气息全无时就已经魂力爆发，眼中没有昔日的旧友，只有仇敌。
“人……你竟然这么在乎一个区区人类……”通天藤捂着胸口被流光刺穿的血洞，扯着嘴角嘲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更在乎人类么……”
流光的攻击不曾间断：“你呢？你又把自己活成了什么？杀人毫不眨眼的大妖？这不是我认识的通天藤！”
通天藤手下一滞，流光的剑再次从他身上穿胸而过。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他的嘴角溢出绿色的血，呛咳了一声，勉强扛住了这一击，“从你杀了我之后，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通天藤身形暴起，同座下的黑龙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个比山还高的黑色巨兽，咆哮着冲流光而来。
流光手持金剑，看着那个巨兽的眼神悲哀而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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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早已放晴，李为先一大早就拉着沈千帆的胳膊，要让向导带着他们开船出去找人。
从那一日李为先被大浪卷入海中流光和顾申相继跳到海里救他之后，已经过去了快两天。
说来当时十分危险，李为先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没命了，谁曾想流光顾申竟然都跳下海救她，结果这两人消失在了海下的漩涡中，他自己却屁事没有只是呛了几口水就被向导给捞了上来。
这事把向导给吓坏了，好端端的一个团队，出海一趟竟然就弄丢了两个人，他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几次试图报警。
李为先却把他给劝住了，这里可是西沙群岛附近，万一报了警大阵仗的找起人来那还得了。而且李为先有个奇怪的预感，流光和顾申一定是被困在了某处，以流光的本事，二人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好说歹说，向导终于答应不去报警，第二天同李为先他们一道出海寻找流光和顾申，虽然他心底觉得找到活人的希望不大，但是又不想平白摊上这么一份责任，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念头，硬着头皮开船。
叶文暄也吓坏了，坐在船头哆嗦了一夜。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好好的两个人掉进了海里，就这么被海底的漩涡给吞没了，连具尸体都没浮上来。他打死不敢再上船出海，只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李为先，让他万一找到两人之后需要帮助再给他打电话，然后就一个人坐上邮轮回了三亚。
还是那艘船上，向导兢兢业业地在前面开船，试图找到当时流光和顾申坠落的地方。后面李为先和沈千帆两人凑到一起，研究着那份勘龙舆图。
“已经快要过去两天了……你觉得还有希望吗？”沈千帆对着舆图看了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方位地形都是对的，可是他就是找不到那处龙宫所在。久而久之不免气馁，于是向李为先问道。
李为先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老神在在道：“肯定没事的，你不知那流光小姐的来历，说出来吓死你……反正你相信我，咱们就在这片海域上绕圈，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从海底冒出来的！”
沈千帆挠破头皮，看着四周平静无波的海洋，心里却不怎么相信。在他眼里，再大的来头也抵不过这深不可测的海水，从没听过什么人掉到海里两天一夜还能好好从里面出来的。
天色渐暗，向导也神色倦怠，他们已经在海面上找了快一天，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回头冲李为先道：“不然……咱们还是报警……”忽然什么东西扒上了他的船，一只凉飕飕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差点把他拽了个踉跄。
他猛地一回头，看见一坨海藻样的头发飘在海里，顿时汗毛直竖。没等他惊叫出声，就听到李为先极为喜庆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流、流光小姐！快帮着拉人上船啊！”
李为先、沈千帆、向导三人手忙脚乱地想把流光拉上了船，谁知她先把顾申托上了水面，示意他们先拉他上去。直到两个人都上了船向导才出了一身冷汗，惊叫着从顾申的身体旁边跳开来：“他……他好像死了！”
流光一言不发地跪坐在顾申的身侧，伸出掌心贴着他胸口的那个洞，那里的血都早已流干了，只留下一个被海水泡得发白的伤口。仔细看去，顾申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和死人没有两样。
沈千帆看着李为先，李为先头顶冒汗，支支吾吾道：“流光小姐……这是怎么……”
“开船回岸上。”流光只说了一句，神色难辨。
所有人都被她身上的寒气震撼，向导早就后悔自己接了这么一单，现下更是腿都软了，在李为先的推搡下才反应过来要去开船。
沈千帆蹲在流光旁边一言不发，眼神疑惑地打量着流光和顾申。
流光没有顾及他的目光，闭上眼睛专心地感受着顾申体内的灵气，尽力修补他胸口的空洞。
看着顾申胸前那个洞被新生的肉芽一点一点填满，沈千帆的眼神更加怪异了。他悄悄趁流光不注意绕道李为先身边，低声问道：“你之前都不曾告诉我……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李为先挤眉弄眼敷衍着：“有机会回去了再说嘛，你看现在这个情境……”
流光重重舒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陷入沉睡的顾申，连应龙从她的袖口里跑了出来都没发现。
她杀死了通天藤，连带着那条黑龙一起。通天藤早已入魔，早在他开始残忍杀人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在千丈崖顶陪她玩耍的通天藤了。可是她依旧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终结了他的性命。想到通天藤临死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流光眼神微滞。
顾申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尽管她修补了他胸口那个受伤的孔洞，可他依旧没有将要醒来的迹象。流光试图趴在他胸口，想听一听有没有心跳，可是等她的耳朵接触到他冰凉的胸口时，她却怎么也抬不起头了。
算是她害死了顾申吗？是她害的吧，如果不是她的存在，灵笈、赤鱬、通天藤、顾申似乎都不必死，不管是为人还是为妖，大家本来都好好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正是她的出现才搅乱了这一切。
流光趴着趴着，忽然觉得眼睛无比酸涩。应龙从她袖口中爬出后叫了一声，贴着顾申的脑袋垂首立着。骤然看到这么一个东西，沈千帆和李为先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