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朝着流光和顾申拱手一拜。
流光顿了一顿,才露出一个笑脸,看着那岁浮道:“好,那你便给我们带路吧。”
顾申眉头微蹙,却没有说话。
岁浮果然知道羽鸲的下落,他带着流光顾申二人穿过大街小巷,最后从一个大宅子的院墙上翻身而入,避开了巡逻的守卫,进到了地牢之中。
这是一处水牢,走下去之后是齐膝深的黑水,羽鸲被锁在中间的一块巨石上,半个身体泡在了水中。她身上伤痕累累,双手双脚上都被锁着铁链,头发凌乱地粘在了身上。听到门口有人涉水的声音,她颤抖了一下,艰难地转过了头。
“岁浮?”她吃惊地看着来者。
岁浮笑着冲她点头。
她同岁浮是在簋市的大街上认识的,当时她想给阚为清买一件礼物表示被他救下的感谢,结果在集市上挑了许久都没有入眼的。那时岁浮突然出现,给她看一只绣着凤凰的荷包,告诉她这里面装的是来自青丘国的青雘,长久的佩戴不仅于身体有益,还能提升法力。
羽鸲对这个荷包爱不释手,想要买下,岁浮得知她要赠与的人是城主,怎么都不肯收她的灵珠。一来二去,荷包被阚为清收下佩在身上,羽鸲与岁浮也算是成为了朋友。
看到岁浮背后的人,她就更吃惊了。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绑了李为先逼迫流光交出鳞晶的事,虽然流光现在是人形,但气息她绝不会认错。羽鸲不敢相信她竟然也会出现在此处,张大了嘴道:“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流光见她还有说话的力气,便随口道:“自然是来找你们城主的,不过既然他如今出事受困,我就顺手救一救他吧。”
“你真的能救大人?”羽鸲狐疑道。
流光懒得同她多言。
这地牢中没有看守,似乎认定了羽鸲不能逃脱,除了绑住她的锁链和巨石外,竟然空无一物。流光走近了看她手腕上缠着的锁链,笑道:“原来是伏龙石和缚魂锁,这两样拿来捕龙都可以了,用来关你还真是大材小用。”
应龙仿佛听到了什么字眼,试图探出头来,被流光塞了回去。
流光从头上摘下金簪在手中化作长剑,挥起剑像是随手砍了两下。几声金石相撞的铿锵声之后,缚魂锁陡然断裂,坠到了水里。
之前流光在长白山也被这玩意锁过,不过那时她魂力尚微,是以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冲破了这封锁,现如今她的金花已经找回一朵,魂力大涨,对付这缚魂锁也显得轻而易举了。
羽鸲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自己身上的束缚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流光破开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缚魂锁解了,可是羽鸲的身体还被困在伏龙石上。伏龙石顾名思义,是一块连龙族都能降伏的石头,羽鸲刚想挣脱下来,石头上就暗光一闪,牢牢地吸附住她的魂魄。单单只把她拽下来,恐怕会落得个身魂分离的下场。流光盯着那伏龙石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试着把掌心贴了上去。
伏龙石也是出自深山,天下山石,就没有她流光控制不了的。只见流光手心里一缕金光顺着她的手和伏龙石接触的地方四散开来,流光闭着眼睛感受这块伏龙石,渐渐摸到了它的脉搏。
是的,每一块山石也有脉搏,但是这脉搏只有流光能够感受的到。
她试着把自己的意志加诸于伏龙石的脉搏之上,想要破开上面的封印。
伏龙石上的光芒逐渐暗淡,羽鸲觉得自己的身魂都被揪得紧紧的,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就从石头掉进了水里。
岁浮赶紧扶她起来,羽鸲一脸难以相信:“你竟然能够解开封印……”
流光收回手掌,舒了一口气,笑道:“这下你信我能救回你家大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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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鸲获得了自由,便带着流光等人从地牢里逃了出去,寻到了簋市边界一个破败的庙宇,从一堆乱砖乱瓦之中找着了一条密道。
羽鸲神色复杂:“这条密道只有大人知道,他曾经因为办事带我走过一次,现在城门紧锁,也只有通过这条密道才能进入主城了。”
流光对这条隐蔽窄小的密道有些好奇,跟在羽鸲后面第二个进了密道。顾申和岁浮相继跟在她们后面,相继进入了密道。
这条密道应该很少有人踏足,地上和墙上的灰尘不小心掀起来都会呛住口鼻。里面甚至也没有照明的东西,几人只能摸索着一个跟着一个,在弯弯曲曲的地道中缓缓前进。不知走了多久,流光感到前面的羽鸲停住了,回头对她“嘘”了一声。
没人说话。
他们似乎走到了头,头顶那里有一扇活门,又一道微弱的光通过门中间的细缝透下来,到处飞舞着灰尘。
只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道:“你还是不肯吃药?”
这声音似乎离他们很近,柔媚的腔调里有一丝悲戚,听起来应当是凤仙楼主的声音。
“咳咳……”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因为虚弱而气短,故音调不高,流光一听就知道是她之前见过的阚为清。
“你又不是不知,我的病,早已药石罔效。”阚为清淡淡道。
凤仙楼主似乎哽咽了一下,“你放心,我叫人去寻那鳞晶了。听闻那流光手上只有一块,其余的都在道门,等我灭了龙虎山众人取得了鳞晶,你的病就能……”
“你绝不能这么做!”阚为清厉声打断她,却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重新平静下来,“凤仙,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到这一步。”
他的声音里有浅浅的失望,这失望的语气并不明显,却戳中了凤仙楼主的内心。她扬声道:“做到哪一步?是替你掌控了簋市?把你软禁在这里?还是把那个叫羽鸲的投入地牢?为清,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是被当作你的臂膀来培养的,我那么敬佩你爱戴你,可是你呢?你却将那个外面捉来的野鸟当作近人!我现在只是替你管辖簋市,你说我到底哪里有错?”
“你驱赶人类,把来这里做交易的道士当作玩具捉弄,还奴役妖族,用武力使他们不敢说话。在你手中,簋市成了残酷统治的象征,所有妖族都不得不活在你的淫威之下,簋市再无宁日。”阚为清长叹一声,“凤仙,你可知道,就算你不把我囚禁于此,我也曾打算在百年之后将簋市托付于你。这么看来,竟然是我错看你了。”
凤仙楼主语塞,半晌才含泪道:“为清,不要对我失望,好不好?”
难以想象昔日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凤仙楼主还会说出这么卑微的话来,流光在黑暗中微微一惊,感觉到前面的羽鸲绷紧了身体。
“你答应我从此好好经营簋市,不要再替我寻什么应龙鳞晶,这样我才能死得瞑目。”阚为清缓缓道,似乎说话对他而言都是极其耗费心力的一件事。
凤仙楼主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道:“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和大门开合的声音,她离开了。
羽鸲伸手推开了头顶的那扇活门,从里面爬了出去,流光也跟着爬了上去,不过她没料到自己竟然是在床底,不小心让头在床板上撞了一下。
原来密道的出口竟然是主城中阚为清卧室的床底,此处还布下了法阵,应该只有阚为清和羽鸲能够开启。
流光、顾申、岁浮相继从床底爬出,正对上床上半躺着的阚为清波澜不惊的眼神,仿佛对地道中有人这一点早就知晓。
他朝流光弯唇一笑,轻声道:“没想到死前还能再见流光道友一面,真是阚某的荣幸。”
流光吃惊地看着床上已经瘦得没了人形的阚为清,他依然穿着一袭白袍,却显得空空荡荡,袖口都里灌满了风。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简直是没有一点血色,要不是眼眸里还有些微的神采,流光都看不出这是一个活人。
“让你见笑了,我现在的模样,委实不能见人。”阚为清嗓音沙哑,又转头看向眼圈已经红透了的羽鸲,“你为何要将人带到这里来呢?”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羽鸲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扑到了他的床前。
鳞丹
“大人……”羽鸲埋首抽泣,整个人情难自控。
阚为清的表情倒是还好,他安抚了一会儿羽鸲后,就对流光道:“现在簋市已由凤仙掌控,许多事情我都无法作主,不过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协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