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界的人对乔治·马洛里这个名字应该都不陌生。他是英国著名登山家，比第一位有记录的登顶珠峰的新西兰人埃德蒙希拉里爬珠峰的时间还要早，只不过在第二次冲顶的时候牺牲了。曾有人问他为何要攀登珠穆朗玛峰，马洛里的答案就是这句：“因为山就在那儿。”
和斌看着钱冬冬笑了：“是啊，因为山就在哪儿……”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于是和斌转而问道：“之前听你说，你见过一朵同流光小姐头上那朵一模一样的金花？”
钱冬冬点点头，怕他怀疑又赶紧道：“可不是我编来骗她救我的！我爸真的有那么一个破碗，里头也真有朵金花！”
“我倒不是觉得你骗人，只是觉得太巧了，流光小姐头上那簪子可不是什么凡俗之物呢。”和斌道。之前金簪一直都收在和家，虽然这么多年了也没看出什么不俗之处，但是既然是流光小姐这种非凡之人的东西，自然是不俗之物。
钱冬冬憋红了脸：“我家那破碗也不是俗物啊！当年我爹靠那个破碗躲过一劫，从此把这碗当作了传家宝，我小时候连摸都不让摸呢！”
这可不是他胡扯，好歹他也是个富二代，家里的宝贝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物件呢？那碗虽破，却是他老爸年轻未发迹时偶然淘来的吉祥物，简直被他爸奉若神明般得供着，里外都擦了个锃亮，逢年过节还要在外面摆个三柱香祭拜。虽然他长大后认为老爸这就是封建迷信，但不代表这东西就是个俗物啊。
和斌听他这么说，眼中浮上一丝兴味：“哦？难不成这碗身上还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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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抽空又去了绒布寺一趟，这次她没带着顾申。反正绒布寺也在大本营的范围之内，离得不远，值守的“工作人员”也就没拦她——当然即使要拦也是根本拦不住的。
绒布寺里没有了一个客人，寂静得仿若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石桑喇嘛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对流光的到来好像早有准备。
“施主来了。”石桑喇嘛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施主定会来找我的。”
流光挑了个地方坐下，掏出簪子把玩着：“哦？看来你知道还不少。那你知道这金花到底是什么吗？”
石桑喇嘛并不介意她的语气，嘴角仍然带着慈善的微笑：“我虽然不知它具体是什么，却知道它乃是善恶的源头，善者用它为善，恶者以它作恶。千百年来无数因它而窥视我绒布寺的妖鬼，终于不会再来了。”
流光抬头看他一眼：“这一朵可令人看透前尘因果，自然会惹了妖鬼们的眼。不过大师又是从何处得到此物的呢？”
石桑喇嘛叹了口气：“莲花生大师曾骑神鸟往返世间，这神鸟便是大鹏鸟，传闻鹏鸟由巨鲲所化，展翅可飞八万里。此鸟寿辰将尽之时不知从何处衔来一朵金花，命僧众们好好保管，直至有一日归还给它的主人。曾有僧人问‘我们怎么才能认出它的主人呢’，鹏鸟便道，‘此物自会识得自己的主人。’此后不久，就寿尽离世了。于是我绒布寺就在珠峰之下等了数千年，没想到真的等来了金花的主人。”
鹏鸟，巨鲲……流光目光怔忡，忽然想起自己骑在鲲鹏背上遨游四海的日子来。鲲鹏对她如兄似父，什么都宠着她顺着她，就连她偷懒不愿练习灵笈教给她的法术也帮她瞒着，对她常常爬到他背上玩耍也从不生气。这一朵金花……竟然是被鲲鹏捡到的吗？
“连鲲鹏也不在了啊……”流光发着愣说。
石桑喇嘛听到一愣。
流光忽然抬起手捂住胸口。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神妖大战之后，神族虽然胜利，却全都消失不见。真龙陨落，凤凰覆灭，天地间早就没了神族的消息。几百年前她刚醒来的时候还曾不信，循着龙气一路跟随和琛来到紫禁城，最后见到的只是皇宫里那一抹人龙之气。神族全都不存在了，鲲鹏又怎么会是那个例外呢？
茫茫天地之间，就只剩她一个了。
“施主？”石桑喇嘛面含慈悲，担忧地看向脸色煞白的流光。
流光却什么也没说，挺胸站了起来。
“多谢你告诉我，它最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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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回到帐篷，一言不发，变回小猫的模样蜷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安全感。顾申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守着帐篷哪也不去，防止有人闯进来看到流光如今的样子。
流光睡了一觉，梦里还是她刚出世没多久的时候，灵笈在神泉水边给她锻造金花，她一会去看看他做得怎么样了，一会又在另一边熟睡的鲲鹏身上跳上跳下，最后鲲鹏被她闹得睁开一只眼，无奈地看着她。
女娲那会正在抟土捏人，神泉附近都是灵土，她席地而坐，从地上挖起一抔土随意地捏着。流光看着好玩也凑了上去，结果蹭了一脸的灰。
女娲温柔地用泉水擦干净了她脸上的灰，捧着她脸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她捏了个双手双脚的小泥人捧到流光面前给她看：“这个像不像你？”流光捏着鼻子嫌弃泥人五官模糊长得不好看。
女娲咯咯笑着。她有尾巴，灵笈和她一样也有尾巴，五荒山上大部分神族都有不同的尾巴，就只有流光长着光溜溜的两条腿。虽然从来没有人嘲笑过她，但是流光一直因为自己没有尾巴这事挺耿耿于怀的。
女娲笑着摸了摸流光的脑袋，用柳枝扬起神泉里的水往小泥人身上一撒，泥人顿时灵动起来，活动着双手双脚在地上跳起了舞。它的舞步太过滑稽，逗得流光扑哧一笑。
“你看，它和你一样也是双手双脚，以后你就有玩伴啦。不过，要叫它什么呢？”女娲托着腮想了想，“有了，不如便叫作‘人’吧！”
“人……”流光捧起那个小泥人，在手中仔细地看着，小人便在她手里像模像样地盘腿坐了下来，一副很讨喜的可爱相。
一觉醒来，流光发现自己腮边竟然有泪水。
外面天色已黑，帐篷里飘着一股好闻的香气。等流光终于从睡梦之中回过神来，循着那香气望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顾申守在一口锅旁，隔着热腾腾的蒸汽冲着她笑。
“你醒了？”
手持电台
顾申在煮粥。
他不知道流光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她回来倒头便睡也没吃饭，担心她伤了胃，便去找桑珠借来了一套高压厨具，然后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找出一袋小米，几颗红枣，又放了些牦牛肉干一起下水去煮。他并不擅长做饭，以前煮出来的饭也仅仅是觉得自己能下口就行，可是煮给流光吃的，他总觉得该精细些、再精细些才好。
流光变回了人形，背过顾申胡乱抹了一把脸才“嗯”了一声：“煮了什么这么香？”
顾申已经盛出来一碗递了上去：“尝尝，我特制的高原山地红枣牛肉粥。”
流光接过来喝了一口，赞道：“不错，喝起来比名字倒要强许多。”
顾申笑了。
一碗粥没能填饱流光的五脏庙，她接连喝下三四碗，又吃了一些风干牦牛肉，才觉得肚子里好过了些。
她本来不需要吃饭，可是习惯了吃饭之后竟然也像人一样会感到饥饿。
顾申收拾好碗筷之后坐在她旁白的椅子上，不经意道：“你不开心么？”
流光盯着那空碗，好半天才转开视线：“没有。”
顾申抿了抿唇，他看见她睡觉的时候流泪了。甚至还听到她在睡梦之中模模糊糊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皱着眉头，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也看到她醒来后背着他偷偷抹去泪水的动作。
看着顾申抿唇不说话的样子，流光笑了笑：“好吧，我是不开心。因为我刚刚听到了一位故人的消息，而我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了。”
顾申看着流光，她的嘴角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那么悲伤。
“是你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朋友吗？”他问。
流光点点头：“是，很久很久以前。可是奇怪的是虽然是过去很久的事了，那些人那些事在我的脑海里却还是那么的清楚，好像一直都不曾离去一样。我记得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是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眼前了。你也有过这种经历吗？”
顾申顺着她的话回想，记忆中他只经历过从小带他长大的爷爷的离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上来另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痛楚，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住，就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曾经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这种痛令他的整颗心都快要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