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林?”寒苓对太医院的成员如数家珍,也知道这位刘太医与金家关系莫逆,虽然如此,婆婆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稍加斟酌后便提出了折中方案,“要论资历学识,刘太医稍有不足,不过既然得了太后青目,想来必有独到之处,臣妾的意思,左院判之职堪当任用,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崇庆太后见好就收:“皇后办事,哀家自来是放心的。”
最后确定的堂官名单,接任院使一职的是儿科圣手徐大椿,擅长外科的赵学敏成了右院判,刘瑞林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太医院的第二把交椅。
成霜不免忧心忡忡:“主子,此例一开,您在后宫的处境可就难了。”
寒苓十分无奈:“这是没法子的事,咱们万岁爷是个大孝子,从前两宫并尊,圣母皇太后多多少少要受一些委屈,礼法规矩如此,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如今正要举国奉养酬其一生辛劳,倘若稍行忤逆,于夫妻情分大有损伤,两害相权取其轻罢!”
成霜正要说话,植雾于殿外启奏:“主子娘娘,宗亲王福晋请安来了。”
寒苓转身上座:“叫她进来吧。”
乌雅氏是来“报丧”的:“额娘,朱谙达殁了。”
寒苓站起身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乌雅氏回道:“昨晚上走的,听谙达的侄子说,谙达走的很安详,睡梦中便去了。”
寒苓十分伤怀:“永玺知道了不曾?”
乌雅氏忙道:“爷去御前请旨了,想让朱谙达的后事更加体面一些,媳妇已经吩咐于毅预备祭礼,回过额娘知道便要打发人送出去的。”
寒苓吩咐道:“赐白银千两,雪缎十匹、三牲为祭,张雷与朱升师徒一场,让他和于毅走一趟罢!”
乌雅氏欠身应了:“臣媳记下了。”
寒苓郑重嘱道:“今年的小选,你随我一起主持,留意毓庆宫不要放贼进去,母后皇太后虽有遗旨,身为皇子,不能在祖母尸骨未寒的时候便左一个宫女又一个侧室的收进房中让人笑话,不但是外头的,没我的话,连你的陪嫁也不准给他,他敢胡闹,你不许瞒着,若教我从旁人口中听到闲话,你们两口子就不用在宫里住了!”
在男女关系方面,永玺的洁身自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寒苓多一句嘴,不是因为信不过儿子的品行,更加没有成为模范婆婆的志向,她是担心有人钻空子,搅扰了永玺的后院!
宫里不比寻常大户人家,搁在外头,少爷睡个丫鬟,吃干抹净不认账的大有人在,也不见得因此生出什么负面影响;紫禁城可是连石头都会说话的地界,身为皇子,后院添个侧室编制是常事,哪怕能保证侧室本人安分守己,随之配套的使唤宫人却未必能够老实听话,人多是非多就是这个道理。寒苓没有多少精神关注大儿子的后院,儿媳妇管理内务的能力有待磨合,只能用釜底抽薪的法子,断绝毓庆宫被安插细作的可能。
乌雅氏还能端住:“臣媳谨记额娘教导。”
从景仁宫出来,乌雅氏的陪嫁宫女蓝袖忍不住笑道:“格格,皇后娘娘真疼您。”
乌雅氏挑了挑眉:“额娘又不是恶婆婆,哪里有不疼媳妇的道理?再一说,额娘不是新晋暴发的破落户,难道由着儿子多纳几个侧室弄的家宅不宁就是慈母么?”
“也是。”蓝袖附和道,“便是皇太后,也不大管大挑小选的事儿,皇后娘娘上行下效,这才有了万岁爷和王爷的安生日子过。”
这段对话在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后宫。
和明公主笑道:“额娘,四嫂真是胆壮,换个旁人,刀架脖子也说不出这几句话的。”
“她要是寻常人,能把你四哥的魂儿勾走吗?”寒苓按了按额头,“你要没事儿干,常去毓庆宫走动走动,多长一些心眼,免得将来下嫁后吃亏受气。”
和明公主乐了:“您不怪四嫂堵您的嘴啊!”
“想怪的,有你们姐儿仨在就不敢怪了。”寒苓瞥了闺女一眼,“皇子洁身自爱,对额驸也是一个极大的警示,倘或他们三妻四妾,还有底气去指责妹夫用情不专么?”
和明公主吐了下舌头:“小十呢 ?我去看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平静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下部就只有一个主题:后宫大开撕!
☆、131
即至三月底,孝齐宪皇后百日孝满,一拖再拖的二次南巡终于顺利起行,寒苓这个正宫皇后依旧没有出现在公费旅游的名单之内。
之所以说是一拖再拖,概因最初的南巡日期定在了去年正月,只为宗亲王大婚、诸皇子公主嫁娶,这才延误到了今年正月,依照礼法,孝齐宪皇后驾崩,皇帝不宜在年内出京远行,一则南巡日程筹备已久,二来孝齐宪皇后有遗旨留下,一番折中之后,才有了百日除孝的决断。
寒苓不能随驾南巡也有两个原因:其一,十格格未满周岁;其二,讷尔布过世未满一年。皇帝南巡是为了处理国事,皇后如果顶着父孝出宫游玩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以帝后的关系而言,寒苓此举也是给弘历立了一块牌坊:我也想踏踏实实给嫡母守完孝期,但家国不能两全,实在是没法子的事,看皇后就知道了,她不用处理国事,所以很严格的恪守了媳女之份,绝对称得上母仪天下的典范,在背后支持皇后的我当然也是有道德情操的人。
寒苓开始确定后宫的随驾名单。
皇子中,永玺、永琪、永瑢、永璇、永珏都要南下,寒苓再三斟酌,最终确定了愉妃、婉妃、颖嫔、祥嫔、兰贵人、揆贵人六人组奏闻寿康宫,崇庆太后把揆贵人拿下来,将魏嫔加了上去,九格格则被指给嘉妃暂时照顾。
成霜私下提醒寒苓:“主子,再这样下去,您的威望可要大打折扣的。”
寒苓捏了捏小女儿的脸颊:“怎么说?”
成霜细作解说:“未来的六福晋是皇太后的侄孙女,嘉妃上赶着讨好寿康宫,母后皇太后驾崩,舒妃也渐渐疏远了咱们,颖嫔无子,忻嫔本就是皇太后选中的人,祥嫔不着调,魏嫔也是站在皇太后一边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兰贵人,长此以往,怕是有的官司打了。”
寒苓眯了眯眼:“那就让她们明白,谁才是专执生杀的六宫之主!”
圣驾起行南巡,紫禁城的日子还要正常过下去。
“八格格比永璟大了半年,只看块头,只该掉一个个儿才能教人信服。”寒苓看着庶女蹙眉说道,“忻嫔,以后照顾格格还得更加尽心才是。”
忻嫔唯唯而应:“主子娘娘教训的是,嫔妾知罪,今后更要拼尽全力照顾八格格。”
寒苓点一点头:“你若无事,常来景仁宫走动,本宫拟一个养身的药膳方子给八格格调理,趁着她小,早把病根断绝方位上上之策。”
忻嫔赶忙谢恩:“主子娘娘慈悲!”
舒妃陪笑道:“是主子娘娘慈悲,也是八格格的福祉。”
众妃嫔纷纷称是,寒苓扬了下手:“本宫身为嫡母,哪有不为子女打算的道理。”
嘉妃眉心一跳:皇后这是要收伏忻嫔的意思了?
忻嫔在生育八格格时难产,经御医会诊,日后少有妊娠之机,如今又因兰贵人进宫,俨然变成了崇庆太后的弃子,寿康宫想与景仁宫角力,相当然要进行一番取舍的。
待等圣驾返抵京师,以八格格为媒介,忻嫔早就取代舒妃变成了景仁宫的往来常客。
太后与皇后这就杠上了。
婆媳关系传承数千年,不可能在寒苓这儿获得妥善解决,以前是有孝齐宪皇后在,她和崇庆太后虽然是平辈,按效力讲,和婆婆相比也差不许多,崇庆太后忍让多年,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哪里能容得“婆婆”的外甥女继续狐假虎威、独霸后宫?忻嫔公然反水,如果不给景仁宫一些颜色看,谁能把她这位新晋的后宫一把手放在眼中?
十格格周岁宴刚过,揆贵人因为一场不起眼的风寒毫无征兆的暴毙于永和宫内。
众所周知,揆贵人是景仁宫摆在明面上监视永和宫的眼线,两下的热度还不足以擦起火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断了气,不把永和宫翻一个底儿朝天就太不符合那拉皇后的作风了。
理论和现实总有一定差距,成霜去永和宫问了一回话,回头便劝阻自家主子:“娘娘,这段公案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