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吃惊地回头,发现司命好好地站在那,她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半死不活的司命,一时哽住……
司命施诀解了迷心的幻术,一把抱住跌坐在地的芙蕖。
“你是傻子吗?”
“呜呜……”
“好了,别哭了,我没事。”
“司命……”
“旁人说的不算数,现在你听我说,”司命扶住她的肩,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我把你写得痴傻,搅和你的情缘,老是同你拌嘴……是因为,我爱慕你。”
芙蕖睁大了眼睛。
“你确实傻,我不说你就从未发觉,”司命叹气,“我阅命无数,却也栽在世俗情爱之中。”
“我……你……”芙蕖头一次见司命这么认真,脸色渐红,憋了半天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我发觉了,只是不敢相信……其实我对你也有意……”
就在方才,她明白了,心意这种东西,不说出来就毫无意义。
惊喜来得太突然,单相思骤然变成两情相悦,司命开心到飞起……
蹲在一旁偷听的牡丹着急道:“他还没说偷看芙蕖洗澡的事……”
小树林中,陪她一块蹲着的魔尊扯住她衣领。
“可以回去了。”
“言言,如果当时我没有表明心意,我们是不是……”牡丹一脸忧虑。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魔尊扣入她发间,将她慢慢带向自己,“以后的每一个轮回,我都会找到你。”
在他幽深的眼眸中,牡丹只看见自己的倒影,刹那间心跳得厉害,她情不自禁将手指一点点滑入他掌心。
魔尊反扣住那只柔荑,倾身在她耳畔低语,每字每句,都清晰地传达到牡丹心扉。
“我赌下次是我先开口。”
“试试吗?”
番外 若闻泼墨茶香
江湖名门南宫世家乃神偷世家,自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的嫡系小公子却毫无半点武学资质,终日沉醉琴棋书画。
大雍夺嫡之乱中,南宫家首当其冲被灭满门。
“这是诬陷!就算爹与大皇女有交情也不可能动凤玺啊!”
“玉儿,事到如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那个女人要皇位,南宫家是第一个,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大雍将陷入血雨腥风之中,爹娘只盼你能逃出生天……”
因南宫家家主替大皇女偷窃凤玺,南宫一门被屠杀殆尽。
犹记当年兵戈铁马,爹娘与众师兄奋力将他送出死路,之后再无南宫玉,而大雍多出一座销金窟和一位色艺无双的墨玉公子。
“跟云焱走,不要管我们!!!”
墨玉又想起那晚的血流成河,琴音杂乱起来。
“没事吧?”一只宽厚的大手搭上肩膀,他摁住琴弦。
“无事。”
“都怪师兄,没能护住你……”
墨玉勾住琴弦又松开,对宇文云焱回以安慰的微笑:“不是师兄的错,大约是我年少时太过恣意,老天也看不过眼……”
宇文嘴张了张,终是无力地垂下手。
宇文云焱原是南宫家捡回来的大弟子,性情温厚最得人心,也只有他不嘲笑墨玉无用。
那日,他刚完成任务回到南宫家,姚芍已出兵攻下大半势力据地。受家主临危授命,他竭力带走近乎疯狂的小师弟。
“师兄,我恨啊……我恨那个女人,我恨大雍皇室,我恨……如此没用的自己,我为什么不好好修习学劳什子弹琴作画?!他们骂得没错,我就是个废人哈哈……”
“不会,小玉你切莫……”
南宫玉一口鲜血喷在他胸口,云焱知不妙,师弟自小身子羸弱哪里受得了这般打击,他当即给他喂下清心散暂且压下心邪。
“我去药馆抓点药,你在这等我。”
拖得越久心性损耗越大,必须配了药上路。
夜冷得骇人,南宫玉低垂着头瘫坐巷中,一言不发。
待他再回到暗巷时,天塌了。
遍地尸体,血汩汩流淌至脚边,他声音颤抖:“……小玉?”
他温润如玉的师弟躺在血泊中,衣衫尽裂,不着寸缕,身体被摆成不堪的姿势,僵硬得如同死尸。
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繁华的云烟阁中,只有一处净地。
墨玉收起琴,取出惯用的广寒香点燃。
此香味清冷却又不寡淡,宇文还在香料里为他添了一味安神的药材,对心性有损之人大有裨益。
这夜风大得跟妖风过境似的,没插好梢的窗户摇摇摆摆,墨玉盖上炉盖就要去关窗。
“哎哟——”
一道人影从窗外滚进来,在地板上滚了两圈没了声音。
墨玉吓了一跳,拿起挑香的小长勺戳了戳躺尸。
戳到第三下时,那人翻过身来。
“别闹。”
有一种人万花丛中过,一看面相便让人定论下风流二字,山茶便是如此。
来人冷峻而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多种不和谐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墨玉竟觉得这人还挺耐看。
“你盯着我看什么?我有那么好看?”
他一开口,墨玉浑身发颤似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中。
“要我帮你杀了他们么?”
受尽□□的墨玉除了痛再无别的感觉,身体不能动弹,他的眼却张得老大没闭上过。
山茶立于屋顶,心想这人若是死在这必要化成厉鬼的,白瞎了这样一副好身段。
是帮他屠尽那群地痞流氓之人,墨玉回过神来,夜色浓黑,面貌看不清声音却不会记错。
“公子这是从哪来?”他不动声色地关上窗。
那人倏地从地上爬起:“自然是别的小倌房里咯,玩点儿刺激的……你这点了什么香,还怪好闻。”
“广寒香。”
“这名字不错,跟你的名字一样好听,墨玉。”
墨玉惊得抬头,与那人戏谑的视线对了个准,转念一想,这人怕是混迹云烟阁已久应当是见过自己的。
“你这副样貌不卖身真是可惜了。”
墨玉最恨听见卖身两个字,若不是看在他对自己有恩早就把人撵出房了,但这话却也让他吃不准这人有没有认出自己。
“墨玉姿色平平,且无断袖之癖,难登大雅。”
“哈哈,你要是姿色平平,其他小倌都得羞愤自尽。”
“公子说笑了。”
那人看出他有些不悦,笑得张扬:“我就很喜欢你这样的,若客人是我,你可愿委身?”
墨玉拂袖坐于案前,不再言语。
“好好想想罢。”
“是云烟阁的常客,男女不忌……所有红倌都睡遍了,小玉你怎会碰到他?”
“可能是……还情罢。”
墨玉后半句话说得极轻,宇文云焱未听见:“他若再来寻你,我帮你打发了。”
“不必,”墨玉问,“他叫什么名字?”
“山茶。”
此后山茶日日都来找墨玉,或是带些小玩意儿,或是买些热门零嘴。
“啧,你明知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抚琴,墨玉,你可真是性冷。”
墨玉擦拭琴案,轻笑一声,这人当真是老油条,若换了旁人此时早已倒在他的猛烈攻势之下了。
“那我作画与你。”
“你……”
山茶虽喜逗弄猎物,但也不是谦谦君子,他一个欺身将墨玉压在案上,打翻了砚台:“也好,那就与我手把手作画。”
墨玉闭上眼睛,神色痛楚,那日的景象如洪水猛兽般袭入脑海。
山茶见他颤得厉害,也有些吓到,当即松开手:“不画便不画,别哭。”
手指抹过眼角,墨玉勉强扯出淡笑:“抱歉。”
明明是他强迫在先,他倒道起歉来,山茶兴趣更浓,真是个妙人儿。
墨汁浸染一地,山茶有些心烦:“我先走了,你换身衣服。”
袖口沾上了大片墨迹,墨玉低垂着头,在山茶越过他时拉住了他的手:“再给我些时间。”
山茶惊讶地侧脸看他,原以为他对男子无意,怎么竟是迈不去那道坎吗?
“其实不用怕,我会轻一些……”
“公子慢走。”
明明白白的逐客令,山茶黑着脸离去。
那人足有半月未踏入云烟阁,墨玉清闲之余又有些失意。
“墨玉公子这琴技堪当大雍第一呀!”
今日的客人倒也雅致,从入房起就静心欣赏音律。
“砰——”
门被大力踹开,琴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