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与白茸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容言攥紧酒盏,心中已是怒极。
“皇弟这目不转睛的样子,可是瞧上这舞姬了?”容华始终观察着他的脸色。
我闻言心中很不是滋味,朝容言看过去。见他盯着舞姬若有所思,我有些不安。
那舞姬脸虽与我相似,气质却冷冰冰的。容华唤那冷美人上前,仔细瞧过后,笑着开口:“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皇弟年纪也不小了,府中也没个人伺候,实在不像话,朕今日就借贵妃生辰宴将这美人赐给你,也算尽了皇兄和你皇嫂的一点心意。”
我一点心意都没有,干嘛扯上我?
“多谢皇兄。”
容言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有些生气,这舞姬到底是谁找来的,容言莫非真瞧上她了?
越想越愤懑,我起身对容华拜了拜,说去更衣。
蹓跶到莲塘凉亭,我从袖中摸出方才从嘉妃桌上顺走的烈酒嗅了嗅,这个味道才对嘛!凡人常说一醉解千愁,这会虽不知为什么愁,但心头郁闷是真。
我对着壶嘴吸了两口,呛得直咳,这酒好凶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见声音,我下意识把酒壶塞到背后。待看清来人,我松了口气。
“是你啊。”
容言走到我跟前,伸手绕到我背后摸出酒壶。
“你哪来的酒?本王明明吩咐人换下了。”
“原来是你换了我的酒。”我小声嘟囔。
“这酒很烈,你喝不了。”
我见他又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轻轻笑了。
面前的少女双颊通红,眼神都开始迷离起来,容言无奈道:“我送你回去。”
“回去?回你的府吗?是哦,今夜你得了美人,是要早些回去。”
容言差点笑出声。
“什么美人?”
“就是那个长得和我很像的冷美人,她不是好人!”我着急地扯他袖子。
“我知道。”他眼中含笑。
“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定是有人派去要害你的!”
“我知道。”他握上我的手。
“你什么都知道,就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怒了。
月光洒在亭前,将少女从头到脚罩了进去,不管是哪副样貌,她的眼睛里都好似有星辰闪烁,叫人沉迷,容言深吸一口气。
“喝了多少?”
“就几口……”
他低头凑近我,月色摩挲着他的眉眼,我竟瞧出了深情的意味。
“你醉了吗?”
“大概是醉了吧……”我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
他又凑近了些,我们几乎鼻尖相触。
“可是我很清醒。”
一贯清冷的声线变得低哑,里头有着我未曾听过的暗涌情愫,未等我细想,他覆上了我的唇。
“你……唔……”
我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许是感受到我的惊慌,他稍稍离开些,给了我换气的功夫。
“是你醉了!”
“本王千杯不醉。”
他抚摸上我的眉眼,继续了刚才那个吻。他的气息从未像此刻这般近过,所有话语都消散在唇齿间,我无法从他紧闭的双眸中获得任何讯息,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吻——热烈又缠绵,情深且铭心。
我沉沦于他,阖眼前只想起一句,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第 22 章
容言倚在太师椅上把玩着匕首,一向隐忍的人,这会儿连眉梢都带着笑意。
蔡谦敲门进来,见到主子这副模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锐王进宫赴宴带回一与白姑娘颇为相似的女子,王府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容言就将人丢进了暗牢。
“审出来了?”容言头也不抬。
“是,如您所料,是那位派来的,脸也是动过手脚的。”
“我就知道不会有人像她……”
蔡谦听出其中情愫,心酸不已,更加后悔当初没留下白姑娘。
“暗影那些人是不是……”
“今晚全部肃清。”
容华果然在老皇帝留下的人里插了眼线,竟敢拿白茸做文章,还真是小看他了。容言转动匕首,既然皇帝这么想他死,他也不介意做个叛臣贼子。
我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回想起昨晚,忍不住惊叫,司命说互相爱慕的人才会那样,我与容言明明是叔嫂……
赵粉听见我的鬼哭狼嚎,急忙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一个洒扫宫女见你醉倒在凉亭,便将你送了回来。”
那宫女必是容言的人,想到容言,我又一阵心慌。
“……锐王那可有什么消息?”
赵粉瞬间来劲了:“你怎么知道锐王府有情况?”
“什么情况?”我心中一紧。
“皇上昨天赐给锐王的那名美人,死啦!”
“啊?”我惊愕。
“对外说是暴毙,”她压低了声音,“其实是被折磨致死的,现在外头都在传锐王有特殊癖好。”
“这你也信?”
“我看他就不像好人,你也离他远点罢。”
我扶额,那舞姬果然有问题,只是这谣言也太离谱了……
容华摔碎了一方镇纸,怒不可遏。
“皇兄,别什么人都往臣弟这送,此等女子臣弟可消受不起。”
一大早容言就来御书房给他添堵,好端端的美人被他说得病入膏肓,容华心气郁结。
“昨夜皇上来过了。”
“来做什么?”
“你睡得跟猪似的,还能做什么?坐了片晌就走了。”赵粉收拾起我的衣物。
“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东西了?”她从梳妆台上摸出一根发簪,“昨夜一给你梳洗时拆下来的。”
我拿过细看,是根通体亮黑的乌木簪,似乎是手工制成,有些雕刻的地方不甚完美。
赵粉吐舌:“真丑。”
我想起那只扣入我发丝的手,大概知道是谁送的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抱着簪子傻乐,全然不顾赵粉的咋呼。
之后几天,容华往顺圣宫跑得更勤了,每日都与我一同用膳,关怀备至,还真像情深的样子。
这天膳后,赵粉把容华送走,回来问我:“你与皇帝可有进展?”
我摇头,趴在小几上拿乌木簪有一下没一下的戳花灯,好几日不见言言了……
赵粉见我这般,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你你你,你可是心悦那锐王?”
我坐起身来,呆呆地看她。
“何为心悦?”
她也呆呆地看我,一时四目相对,空气甚为安静。
思索良久,她磕磕绊绊地开口。
“心悦……大抵就是……你想与那人时时刻刻在一处,一起吃喝玩闹……若是他不理你了,你会很难过……”
“那我心悦阿芍言言,也心悦师父,还心悦你呢!”
“咳咳咳,只能心悦一个!如果非得选一个,你选谁?”
这就比较难办了,我苦着脸继续戳花灯,戳了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现在我选言言,回了花界我就心悦阿芍。”
赵粉瞪大了眼珠:“你这说的什么话?”
“言言只是个凡人啊,百年之后我就寻不着他了。历完劫回去,我便和阿芍日日在一处,岂不是要心悦她?”
“我看你这劫是历不完了……”
赵粉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了,这位仙子是个没心的!
第 23 章
赵粉一连好几天对我循循善诱,讲解了各种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你的意思是,我对锐王是爱慕之情?”我大惊。
“是的!所以你不可能与皇帝情深!”赵粉讲得口干舌燥,郁闷至极。
如果是这样,我岂不是飞升无望?
司命的话本我看了不少,放到自己身上却捋不明白了。
原以为只要容华托付真心,我便能顺利飞升,没想到我先将心丢在了别处,这可如何是好?
赵粉的话将我点醒,我只是想还容言的恩情,并不是要与他情深。
容言下了朝回府,刚迈进大门,管家迎面而来。
“王爷,今日赵姑娘来过了,说是将您的东西还与您……”他说着掏出一个帕子。
容言接过掂了掂,怒气怎么也掩盖不住。蔡谦不知要不要将话说下去。
“还有什么?”
蔡谦硬着头皮答:“她说不是王爷的东西还请王爷不要肖想……”
“呵……”容言唇间溢出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