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雅婚事如此曲折,高家实在不愿意再给这桩婚事加上任何重担。
彦庭看着两位姑娘愁容满面,想想这一年多来就没有安生过。
春花烂漫的年纪,本该三五成群,结伴游玩,欢歌笑语,才不负韶华,可谁想到命运波折如此,彦雅的事刚平歇,谭茵的婚事也彻底黄了,现在又碰到这事。
“大哥,我们把她偷偷带出来如何?”彦敏又生一策。
“月华楼守卫森严,谈何容易。再说她这样偷偷出来,文书却没有销毁,终生只能躲躲藏藏,见不得天日。”
谭茵看了看彦敏,两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好了,你们俩别愁了,我明日先去卢家姨夫家,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时间不早,你们早点睡吧!”彦庭安慰道。
众人各自安歇,谭茵独自在房中踱步,想着杜艳之事。
表哥能有什么办法,卢家姨夫压根靠不住,他听到郑国公躲还来不及,还会帮你出谋划策,甚至帮你?压根别指望。
其他上京旧识都是生意同伴,不知道能打探出什么,左不过花钱去办事,可这又不是钱的事。
许家也不行。许临海不在上京,许临风与高家又隔了一层,如何会为了未来弟媳家一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旧识出力。
何况他初登高位,为人谨慎守礼,与国公府直接对上绝非明智之举,不能怪别人。就算许家愿意,这么大的人情高家拿什么来还,彦雅以后更要抬不起头来。
怎么办,怎么办呢!
突然停住脚步,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不行,不行,这行不通。”谭茵摇头道。
右边小小的声音闪过耳旁,“你找他给你出出主意总归可以吧!又不是让他出面帮你解决!”
“说什么出出主意,还不是想让他帮你。”这次是左边的声音。
“那又怎么样。难道现在你能想到别的好方法,他可是说过我能随时去找他的。”
左边声音小了下去,忽然又高声道:“人家那是客气话,你还当真!要是去了,人家拒绝你,你不会羞愧死。”
右边声音又小下去了,“你,你说的也是哦,说不定人家不好意思拒绝,勉为其难,那多不好意思啊!”
这次左边声音犹豫了,“你,你所说的也不见得没有道理,说不定他愿意帮忙呢!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到底是你的自尊心重要,还是杜艳人重要。”
呲……声音终于停歇了。
接下来两天,彦庭一大早就出去,很晚回来,脸色凝重。第二日晚上,谭茵看彦庭回来,连忙去问他可以什么进展。
彦庭叹口气,摇了摇头,“只怪我人微言轻。”
……
镇北侯府本是个犯事官员的宅院,不大也不算小。
门卫守卫森严,谭茵好说歹说,就是不让她出去,只说侯爷不在府中,令她拿了帖子再来。
日头已经西垂,谭茵在对角的巷子里已经等了两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踪影,正等得焦急之时,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谭茵颇为兴奋,却是杨澈的贴身侍卫杨五。
虽有点失望,但好歹看到熟识的人了。杨五看到她很是惊讶,“姑娘怎么来到此处。”
谭茵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有事想找侯爷。”
“姑娘来得不巧,侯爷前几日去了京郊大营,还要待上几天,我这回来拿点文件过去。”
谭茵很是失望,“还要等几天啊!”
“姑娘别急,你先回去,我立马去报侯爷,他一得空准得回来。”
谭茵只得先行回去,只希望他事情办得顺当点,好早点回来。
只是杜艳那边真是等不得了,管事已经过来知会她,让她准备准备,被杜艳以借口拖着,可又能拖得几日?昨日谭茵与彦敏去月华楼,见她强颜欢笑安慰她们,两人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晨曦清露
谭茵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晨曦微露,初阳刚升,便披衣起床。怕影响众人,出了院门,在周边漫无目的地闲逛。
四野宁静,鸟鸣更幽,野有蔓草,零露溥兮。
清晨有点冷,谭茵双手摸了摸胳膊上的小疙瘩。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踏破了这清晨的宁静。
旭日照耀大地,路旁树木茂盛,芳草萋萋,一人一马从远处奔驰过来,越来越近……
谭茵木呆呆地看着来人,此去京郊大营甚远,他怎会这么早就赶了过来。
他翻身下马,因急着赶路,满头大汗,谭茵连忙掏出手绢递了过去。
杨澈接过手绢,擦拭脸上汗渍,问道:“听杨五说你急着找我。”
让人家一大清早赶了这么远的路,还要让人家做那么为难的事,一时半会儿,谭茵真有点说不出口。
杨澈见她欲言又止,神色尴尬,鼓励道:“说吧!没事。”
谭茵终于鼓足勇气,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低下头去,不大敢看他。
“杜艳?前任杭州知府之女。”杨澈问道。
谭茵抬起头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杨澈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谭茵心中忐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帮忙。
“她家与你家连远亲都不是!”
谭茵连忙解释道:“她祖母临终前托付外祖母,故人遗言外祖母一直记挂在心,再说高家也曾得杜家照顾一二。”
“杜艳与你没什么交往吧!”杨澈问道,她去杭州一年时间都不满,杜家与高家不过是有些渊源罢了。
“虽然我与她交往不深,可实在不忍心看她落入狼穴虎窝……”
杨澈沉思片刻道:“郑国公世代功勋,出名护短,他那个小儿子是夫人四十岁才生的,全家都当宝贝疙瘩一样,要什么给什么。”
“这位小公子虽是个出名的纨绔,但你要说人有多坏倒也不见得。其实对杜艳来说,以她如今处境,未尝不是个好归属。”杨澈分析道。
“好归属?那陈公子一妻二妾三美婢,还有几个外宠,你把这叫做好归属!”谭茵冷哼一声,“难道忘记了你母亲。”
话说出口后,谭茵立马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杨澈许久未发一言,沉默每多一分,谭茵就多一份尴尬和忐忑。
正在心里犯嘀咕的时候,终于听到他道:“难道杜艳还想做公府夫人不成。”
谭茵看着他,心里很懊悔,轻声道:“她自然不会如此奢望,可做个普通人家的正室总还是行的吧!”
谭茵穿着单薄衣衫,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细细的绒毛好软好软,让人想去摸摸是不是真的那么软。
她情绪很是激动,胸膛一起一伏,杨澈不禁转过头去。
半晌,谭茵平复情绪,以为他在推托,行了一礼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强人所难,是我考虑不周,请见谅。”
杨澈闻言沉下脸,“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帮?”
谭茵刚才惴惴不安的脸上马上晴空万里,“那……”
杨澈见她像个孩子似的,前一刻还是乌云密布,嘴上说着不怪,心里难免不喜,下一刻就夏日晴空,恨不得拿把小扇子给他扇扇,禁不住摇了摇头,嘴上挂着忍不住的笑意。
谭茵觉得很不好意思,突然又想到什么,“那郑国公会不会对付你,给你惹麻烦。”
杨澈心里掬了一把泪,你终于想到我的安危了,“放心吧!我与郑国公有点交情。”
谭茵听了很是开心,忽然又想到一事,“那如若陈公子死缠不放怎么办?听说那个人是个混不吝的,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做过多少稀奇古怪的事。”
“还与贵妃娘家侄子、太子的亲表弟,为了争花魁打过架,你若在上京他还收敛点,你若不在咋办?”
“对啊,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说我也看上眉娘,与陈公子争一争?”杨澈看着她,似笑非笑道。
谭茵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若是没有绿腰姑娘,你这话人家还真信。”
杨澈见她还想了又想,冷下脸看着她道:“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谭茵有点讪讪,没再说下去。
“你说!”
“很多人传你要纳她……再说绿腰姑娘对你也是一片心意。”谭茵想起那个春风化雨的美人。
“你这是在鼓励我纳妾吗?”杨澈勾起嘴角。
谭茵发现这话怎么接都不好,“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