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兆衡最要紧的时候,这每一天都在考验她,也在让她成长。以杜掌印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教导方式,如果兆衡不够争气,只怕是……”话在嘴边,商繁胥却不敢把话说绝了。
“你要是不放心,明天你来守着她就是了,有你支持她,她不会让你失望的。”尽管是试探他,杜重暇却也是真的柳兆衡会气馁,接下来的每天都会很艰难,可她无论如何要撑下去。
“你不需要试探,杜掌印,的确,我是想守着兆衡,不想错过她任何一点的成长,但既然知道兆衡在成长,我便不能忍受自己停步不前。”商繁胥无奈地说着,说罢又捧起了才放下的典籍。
他看似用功,其实无疑也是在试探自己,杜重暇问:“你就放心把她交到老夫手上?”
他如此回复:“不是我放心交付,而是兆衡放心把自己交到杜掌印手里,我阻拦她了,她并没有听我的。”
“义兄做成你这样,是得好好反省一下子。”好歹他是用心于正事,杜重暇便听之任之了,“好吧,你安心在此专研,再过半月便是你接受考验的时候,到时候你们一共四个候选人,老夫最希望你能成功赢得掌印之位。”
“定不负杜掌印期望!”
杜重瑕从密室出来,心里也纳闷,这臭小子也太沉得住气,居然连竞争者分别是哪几人都不问一下吗?
也罢,既然自己意属于他,他也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这晚,在枢机库专属食堂用过晚饭后,柳兆衡问起了关虔等人的去向。冯南烟回答,他们早已奔赴枢机库总院了,因为半个月后会有掌印继任人决选,他们都提前去准备了。
“那商繁胥也去了,是吧?”
“哈哈,你还是问起他了。”覃冈挑了挑眉,“他现在何处只有师父知道,我们只管把功夫练好,其余的事都不用去理会。”
是啊,自己这样自身难保的,是不用去管那么多。“三师兄说的对,我们管不着那些。”
叶全笑道:“可你还是想过问一下的,对吧?好歹会担心他安危的。”
“说不上担心,毕竟他到了枢机库就是来选掌印的呀。”
叶全又道:“可我怎么听说来枢机库是你积极怂恿的,他本人没是很在意,全靠你一直鼓励他,他才坚持到了这里。”
柳兆衡惭愧道:“我说的话他哪有那么听得进去。”
冯南烟也道:“小师妹别小看自己呀。”
“那我就高看自己了吧,又能怎么样呢?”纵然事态变化多端,柳兆衡分得清自己该站的地方,“今天才是我跟着师父学武的第一天,接下来还有十九天要苦练的,我不能放弃呀!”
覃冈貌似好心地告诉她:“就算你坚持到了最后一天,在武林大会上也不一定能战胜对手,要是今天就放弃,至少接下来十九天不必再吃苦了。”
“可我今天已经吃苦了,要是现在放弃,我今天吃的苦谁来赔我?”柳兆衡瞥他一眼,“既然决定拜师,我就不会半途而废,各位师兄不论如何试探我,我也是这句话。”
叶全赶快安抚她:“哪里是试探你,我们就是怕你记挂商公子,不能安心练功。”
“若是对他有所担心,我才应该更把精力用在练功上,只有我有支持他的能力,往后他才不会孤军奋战。”感觉自己说得挺大气的,果然是跟着商繁胥待久了,场面话也会说了!
几位师兄也立即应和:“小师妹能有这样的想法,师兄们都很高兴。”
“自从投入师门,我也觉得自己这一天之内领悟到的特别多,虽然远及不上师兄们的高觉悟,但真正是觉得自己来对地方了。”话虽如此说,柳兆衡却担心自己撑不了多久,今天到了现在也没看见蒋芝素,或许她也是跟着走了,那自己的伤势就得全凭自己料理。虽然自己身在天干甲系,对治人伤病略有心得,偏偏她治伤的方法需要配合独门内功辅助,如今自己伤着,内功发挥不全,反倒是不好办了!“若是早知自己会拜入师父门下,我就不该伤得这么重了,现在好怕后面跟不上你们……”
冯南烟安慰道:“伤成这样也不是你故意的,小师妹不必自责。”
唉,她哪里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没安好心指着用苦肉计来着!
哪知自己可以不靠商繁胥,靠自己就能成事!
早知道,自己在遇上枢机库这些人的第一天就该撇下商繁胥和他们走!这样自己还可以少遇上好多糟心事!
叶全道:“小师妹别吓着自己了,你所担心的事自然也在师父考虑范围,既然师父让你比武,你就一定是能够胜任的。”
“是啊,师父虽然洒脱随意惯了但绝不会莽撞行事,对你的伤势不会放着不管的。”覃冈也跟着在劝,甚至给她交了底,“你以为早上吃的糖,中午喝的酸梅汤,就仅仅是一颗糖一碗酸梅汤?我们枢机库自有一套不外传的疗伤办法,就是外人我们不想料理罢了,否则哪有他药王庄的事了!小师妹,你的伤我们自己可以治好,就算药王庄没人在,有师兄们在你大可放心。”
既然覃冈已经说了,冯南烟也道:“小师妹,今晚可别急着睡,等会还有一碗甜汤要喝。”
“谢谢师兄们提点。”
枢机库的人给她治伤,就每天一颗糖?一碗酸梅汤?一碗甜汤?
柳兆衡虽然表示怀疑,但知道他们关心自己,她至少心里好过许多!
这晚,是乌子缨送来的甜汤。他在她房门前站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睡着了吗?”
“醒着呢!”柳兆衡恭候已久,推门而出。
没料到她这么冒失就出来,乌子缨瞬间脸色紧绷:“趁热喝,喝完我好交差。”
“我不喝你就交不了差吗?那我就不忙喝!”
被师兄们欺负就罢了,她也欺负自己,简直没道理!“赶紧自己喝了,不然我给你灌进去。”
“别这么大的口气,你我交锋,你的胜算是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
“行了,少和我嬉皮笑脸的,你自己有伤呢!”板起一张脸,看柳兆衡总算把那甜汤接过去了,他守着她喝下去后,才又道: “明天对战训练我还是不会手下留情,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自己明白,要是撑不下去的时候吱一声。”
“吱……”柳兆衡很听话地吱了一声。
乌子缨愣了一下才笑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看对方在自己面前说话时一直拿腔拿调,柳兆衡也说起了场面话:“我随时都感觉自己下一刻就撑不下去了,可到了下一刻的时候,再下一刻就又来了,不是我舍不得放弃,而是我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可以做到哪一步,往后的日子,靠着此刻我所有过的坚持,我想我可以……”
一听她这话就没过心,乌子缨生气道:“说什么大话,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你先过好了今晚才是要紧的,明早你能不能爬得起来还说不准呢!”
柳兆衡笑了起来:“既然小师兄这样说了,那做师妹的就先回房歇息了,小师兄,我们明早见。”
“行了,好好歇着吧你。”
这一晚,原本以为因练剑牵累到伤势会过得很辛苦的柳兆衡,居然奇迹般地一觉睡到了大清早,醒过来的时候门外的乌子缨已经叫了她好一阵了。
她推门一出来就听到乌子缨的数落:“第二天你就偷懒了,昨天那些响当当的话果然是喊的口号呀!”
“小师兄教训的是,我自然要向小师兄多多学习,争取明天能早起。”
“你昨晚睡得还好吧?”言下之意是担心她昨晚没睡着,所以起晚了。
“好得不能再好了,所以才睡过头了。小师兄,你看我这状态,哪里是没休息好的。”说罢,她学了他昨天对战时第一招,起手对他做出一个斩下的动作。
乌子缨一爪把她挥开,“那就别磨蹭了,我们赶快去见师父、师兄吧。”
跟着乌子缨往庭院走,柳兆衡又问:“好呀,今早上也是吃面吗?”
“给啥吃啥,你个不洗碗的哪来这么多意见!”
“小师兄教训的是。”
就这样,在看似紧张激烈实则越发欢乐的学习氛围中,柳兆衡在苦练剑法的第十天迎来与乌子缨的最后一战。
也是这一战过后,她才又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商繁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