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繁胥道:“可她这样做必定非死即伤,搞不好落下终身伤病……”
“那样,你就有理由厌弃她了。反正作为枢机库掌印,太过儿女情长,终归不是好事。”杜重瑕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似乎很为自己一系列的安排满意。
商繁胥脸色铁青,本有些话想对他再说,可还是选择拂袖而去。
商繁胥想,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让杜重暇知道她的身世,届时,杜重暇的难受一定不会亚于现在的自己!
这边,柳兆衡正强迫自己用毅力克服伤痛,可当她自顾自练了三招,突然发现身边一个望着自己的人都没了,不觉心里松懈下来,就在脑中演练起接下来的招式,手里也没有动作了,等这套剑法冥想完一遍,她看还是没人来看守自己,便懒懒散散地走回位置那边坐下了。
自己本已记得这些剑招了,应对变化也不可能出错……如此,还有何必要继续练下去?
纵使是练,自己在脑中冥想也可练习,何必非得举着剑舞来弄去?
自己还伤着呢!
这自怜之意一起,不觉又放松了许多,反正这时没人了,自己苦练与否也没人知道……
正打了如此主意,却猛然察觉商繁胥已靠近,不仅如此,杜重瑕还跟在他身后!
那现在怎么办,自己已经坐下来了,要怎么找借口?
她急忙想着,就听商繁胥道:“兆衡,你已经撑不住了吗?”
说着他便地冲至她身前,温柔地俯下身,关爱地看着她,承受着他仿佛能把人瞧化了的眼神,柳兆衡立即在想,这时候自己是不是该吐口血应应景?以证明自己真的是劳累过度才坐下的,不是为了偷懒!
不同于商繁胥的异常紧张,杜重瑕毕竟是教了这么多徒弟的人,他能料到柳兆衡坐下不仅仅是因为有伤,更多是她心里依旧以有伤为借口,她想偷懒!
正因如此,自己在教她成材的过程中,才不光是要让她选择,对她劝服,还要督促,要检验,要看护,要夸奖……如此才能让她学得下去,学得安心,如此,这孩子才能日益精进。
就在柳兆衡差一点就憋出一口老血时,杜重瑕大笑道:“你这孩子,让你好好练剑法,你以为是在替师父练吗?师父不在你就偷懒了,坐下歇了多久了?还不赶快过来接着练!”
柳兆衡一听就站了起来,商繁胥拉着她不许她过去:“兆衡,别练下去了,还有伤呢,你这样练我好心疼……”
柳兆衡看看商繁胥,又看看杜重瑕,虽然犹豫,还是对商繁胥道:“你放不放开?”
商繁胥摇着头耍赖:“不放,不让你练。”
柳兆衡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一脚踹开他,然后朝着杜重瑕走去:“师父,是兆衡偷懒了,这就过来接着练。”
看她重新起剑开练,杜重瑕走回商繁胥那边,他坐下后,商繁胥也从地上爬起来在他身边坐下。
一面看着柳兆衡练剑,商繁胥一面开始了解关于这次武林大会杜重瑕要派出的人员配置。
枢机库这次派出的三名参赛者是:叶全、冯南烟和柳兆衡,这是两个实力最强加一个天赋最高的,是稳赢的组合。
再了解详细一些,得知杜重瑕对柳兆衡提的要求和答应她的事后,商繁胥心中的焦躁缓解了不少。
之前是自己莽撞了!商繁胥脸上有了笑,对杜重瑕道:“兆衡是不知道杜掌印的用意,那武林大会上各门各派的比拼何等重要,杜掌印派出的一定是不会输的阵容,有叶全和冯南烟出手,三打二胜,兆衡没必要……”
看他越说越喜不自禁,当着柳兆衡的面,他与自己说这些!杜重瑕又气又笑:“看来是你不知道老夫用意,三打二胜固然已足够,但我枢机库所出,必定是朝着三打三胜的目标去!若是心存侥幸,万一阿全和南烟有谁不胜,那又该怎么办?”
商繁胥笑道:“这样的事几乎不会发生,杜掌印该对自己亲传弟子有信心。”
听他反复在说动摇人心的话,杜重瑕也不知该叹他太精明还是太傻,沉声提醒他:“参赛就是为了取胜,抱着去凑数的心态是无法战胜任何人的!”
他依然故我:“取胜也不一定要战胜任何人,有的是办法……”
杜重瑕道:“那些都不是光明正大的办法,莫非你就不认为兆衡能堂堂正正的战胜对方吗?”
商繁胥认真道:“兆衡是我义妹,我对兆衡的实力是有信心的,但兆衡现在有伤在身,实力不能全部发挥出来……”
他是说得委婉动听,杜重瑕却不想再由着他动摇柳兆衡的信念!
接下来一席话稍显冗长,但杜重瑕却很认为有说出来的必要,他道:“武林大会每三年一次,这样让五国之内各门各派磨拳搽掌的盛事,根据规定,每三年他们也仅能派出三名弟子参赛,为了争夺参赛名额,那些门派内都会先进行激烈选拔,不是每个师父都如老夫这般独断专行的,人家会公平竞争,门派内就先斗个你死我活了,只有最强悍的弟子才有出战的机会!这些参赛者中,有的是自己门派竞争时伤到,也有的是平日练功积累的旧伤,再有就是在江湖上与人挑战受伤了,总之,带伤参战的人绝不在少数。若是都存了你这样的想法,伤到了就有不尽全力借口,那么这三年才有一次的机会,就任凭自己退缩了?放弃了?”
“兆衡和他们不一样!”杜重瑕说的在理,可商繁胥也有自己的想法,“兆衡是我义妹,不需要那样的机会!”
“大错特错,哪怕就是只因为你的缘故,这孩子才更需要在武林大会上一鸣惊人!”杜重暇大声呵斥了他,又道:“你以为,仅仅是商繁胥义妹的身份,能让这孩子和你走多远?现在尚且能听到非议之声了,他日你继任枢机库掌印,出言中伤她的人,更不知凡几!”
商繁胥淡定道:“不去理会不就行了,那悠悠众口,管他怎么说。”
“你不理会是因为你够有本事了,可这孩子不一样,无缘无故的她不会有和你同样的底气,她也会觉得自己匹配不了你,越是在你身边被你小心呵护,她越是会自怨自艾……”
“兆衡不会!”虽然柳兆衡是心思细腻,可还没有细腻敏感到那块去!
“你娘当年不就是这样过来的!”
杜重瑕这句话一出来,商繁胥被扎心了!
见商繁胥低头一不吭声,杜重瑕立即道:“所谓的匹配,也就是势均力敌,你有你的事业,她也有她的境界,绝不能因为你的姑息、怜悯、纵容,让她放弃成为更好的人。”
商繁胥闷声道:“兆衡已经很好了。”
“还可以更好!”现在气势上杜重瑕已经把他压制住了,是以很畅快地说出下面的话:“这孩子要做的不仅是成为商繁胥的义妹,枢机库的弟子,她还要做她自己。不仅是仗着别人的名号,她要找到自己的价值!”
有杜重瑕看着,柳兆衡是没有耽误练剑的事,可在练得一板一眼的同时,他们的对话她是听得一字不落的。
这杜掌印在商繁胥面前,口才竟是略胜一筹的!
好厉害!
呵,让她找到自己的价值……
可不管人家存了何种心思才说出这种话,她自己却是明白,自从当年师父把自己接回族里,真正的自己,所谓的价值,已经没有找回来的必要了!
但毕竟自己还正在努力,虽然知道无法达成他的想法,可是能靠近一些,也好啊……
良久过后,商繁胥都没再说话,杜重瑕那句涉及他亲娘的话,是把他伤得不轻!
到了中午,杜重瑕拍了一下手,招呼徒弟们歇息片刻,吃了午饭下午接着练。
柳兆衡听到他那“啪”的一声,整个人就扑倒在地了,也说不上有多累,也并不是有多痛,反正就感觉自己要虚脱了!
商繁胥默默走过来把她拉起来,问她:“还受得了吗?受不了要给我说!”
他也没像之前那样,说什么受不了就算了之类的话了,可见是把杜重瑕的话听进去了。
杜重瑕也走过来,把她落下的剑从地上捡起来,然后比划了两下:“兆衡,天赋带给你的记忆,只适用于对付一般对手,真正的顶尖高手,即便会被你迷惑一时,转瞬间就会想好应对之策了。只有当你对剑法真的有所领悟时,你才能克敌制胜,而通向领悟的唯一途径就是苦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