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柳兆衡也不再劝她,只问她是如何被姬瑜抓住的,除她之外,还有哪些族人被困了……
阮舒窕看看她,楚楚动人的眼中满是一言难尽的无奈,尽管她一再追问,却什么也不愿告诉她。
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得以逃出生天后,居然不愿说一个字,太奇怪了?
莫不是……被关傻了吧!
听柳兆衡发出这样的感慨,阮舒窕微笑起来:“要说傻,阿衡,你才是真的傻啊!”
说到此处,柳兆衡突然想起自己竟没拿族里的根本铁规出来劝她,这铁规本是族人非得牢记于心莫不敢忘的,但听她之前那些话语,想来也是把这铁规给忘干净了,才敢放肆至此,自己得马上说出铁规来震慑她一下:“哼,你不觉得自己傻吗?背叛族人会有什么代价,你死不足惜,那个男人也得搭上性命,就算你们隐姓埋名逃过一时,以我族人的执着毅力,终其一生,你们都不可能有安稳日子过的。一旦你们的子女出生,那就是你们的大限之日到了,因为我族中人自带一种必传下一代的毒咒,只有天干秘法能破解,若你不带着孩子回族里认罪伏法,孩子是活不成的……”
但阮舒窕听后却没太大震动:“是啊,我知道,从小就被告知了这样严酷无情的族规,你让人怎能不……”
这样的铁规都劝不动她,柳兆衡感觉自己快找不到办法了:“你全都知道,你还是不认错,你叫我怎么帮你?”
她是个热心肠,阮舒窕却始终不领情,还反问:“阿衡,你别只想着帮我,这样的族规迟早也会映照到你身上,到时候,不知你该如何?”
“我怎么可能,族兄对我那些好,我不会……”
不等她把这武断的话说完,阮舒窕把她打断了:“那你觉得阿笛哥哥对我不够好吗?当初我不也是如你这样信誓旦旦,可你看现在……”
“我和你不同,我不会辜负族兄的。”
这句话几乎是被柳兆衡吼出,要不是长了心眼,事先设了音壁来阻隔,不让商繁胥能听清她们的对话,这时自己的大声呼喊,不是白给自己找负担吗?!
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只换来阮舒窕的好笑:“我也不是故意辜负谁的,只是人心,并非自己能控制的。”
“你这是推脱!”
阮舒窕明白,自己说不动柳兆衡,便又看了看远处的商繁胥,故意道: “那天你拔箭时痛得脸色发白,他把自己手臂拿给你咬,几乎被你咬掉一块肉。我看他痛得发抖,却舍不得把你推开。阿衡,难道他对你不够好吗?直到现在,他那只手还是抬不起来,你说,那时候他得有多痛。”
柳兆衡看她说来说去就是想用商繁胥说事,但自己这么立场坚定问心无愧的人,不怕人来歪曲:“他就是逞能,又死要面子,明面上撑着要做英雄好汉,心里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有人对你这么好,你却不肯领情,阿衡,你真是铁石心肠啊。”阮舒窕对她又是一笑,柳兆衡看她如此得意正想生气,却见她幽幽低头:“当初我也是这样,无论他如何付出都不愿对他半分好,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能经得住…”
看她此刻表情,原来是想起了那个外人,柳兆衡立即言明心意,不受她任何影响:“我有族兄对我好就够,别人都是没安好心的。”
“阿衡,说你铁石心肠,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可我不是你,我既然为了那人落泪,就不可能……”
“你不能,我能。”本来自己耐心就不多,念她是同族人才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可对方丝毫不接受自己的好意,还蓄意拐带自己一起犯错误,是可忍孰不可忍:“谁让你落泪的,我就去把他宰了,我再押着你回族里请罪,无论如何都让阿笛哥哥原谅你。”
阮舒窕无动于衷,对她这样的做法没有半点感激,反倒是冷静提醒她:“你能走得了吗?他会让你离开吗?”那边的商繁胥虽然是主动走开的,但看他不时往这边张望来的模样,他对柳兆衡是记挂在心,离不得眼:“他把你这样心疼着,是不会舍得你走的。”
柳兆衡不屑道:“管他舍不舍得,我想走就走,才不管他怎么想的。我们和他们这些外人不是一路,迟早得分道扬镳的。”
和柳兆衡把话说到这份上,阮舒窕也不再努力了,如果把话继续下去,彼此都会更加不快,还是想点别的办法,今早解决自己的困境吧!
阮舒窕如此想着,便也如此行动:“阿衡,我知道你这么辛苦把我救出来,是不会放我走的,你不放我,他为了讨你欢喜也不可能让我走,我就不白费力气求你们了,我也想好了,与其这样和你耗下去,我不如死了的好。”
这话一说完,阮舒窕拨出发簪就要寻死,柳兆衡看她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哎……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商繁胥虽然走开了,眼睛却还是放在柳兆衡身上的,看她和人说话这么久,十分担心她的伤势,心疼她不够爱惜自己。这会儿,看她神情激动,对方还做出寻死的模样,赶紧跑回来,生怕柳兆衡被人冲撞到,耽误了养伤。
看商繁胥往那边跑,商济也跟着赶上来,一把夺下阮舒窕的发簪。为防止阮舒窕又做什么激烈举动,商繁胥护在柳兆衡身前:“阮姑娘有话好商量,兆衡受着伤,经不起你来闹……”
看商繁胥护着柳兆衡,阮舒窕有意言明:“我知道她受伤了,这伤还是她为救我受的,可那又如何,谁稀罕她救我,若她救我就是为了困住我,我还是死了一了百了。”
“商繁胥,你躲开!”柳兆衡推开商繁胥,也不管自己伤处痛不痛了,几步冲上去,给阮舒窕一巴掌扇在脸上:“行,你既然为了那男人情愿去死,我可以成全你。”
阮舒窕抚着自己的面容,柔弱地看着她,眼泪转瞬就流了下来:“你要如何成全我?”
在外人面前装得如此娇弱,也不嫌累得慌!柳兆衡哼了一声,给她说句痛快话:“带我去见他,若他真是值得你付出的,我便成全你们。”
“你……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自然是绝不反悔,柳兆衡想,等你让我见到那人,后悔的会是你。
说出这话,柳兆衡本没有要改变商繁胥行程之意,尤其是在后来拉开商繁胥衣袖,看到自己确实咬他太狠而留下至今未消的牙印后,她更想自己带阮舒窕去解决此事。
然而,商繁胥又如何能让她自己去快意恩仇:“那好,兆衡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们一起去。”
一听他这话,柳兆衡就抓着他到一边说话:“我不用你这么成全我,你有自己的大事。”
“不只是为了成全你,应该说,我是为了成全自己。”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他就闲得慌,这么爱多管闲事?
“说出来也不怕兆衡笑话,我这人就是这么善妒。”
柳兆衡被他这坦诚相待的话说得一愣,只见他腼腆地笑了笑,又接着道:“自兆衡去了公主船上,此后发生的事,虽然兆衡没有对我说,但我已能猜到大概,这阮姑娘定是兆衡路见不平救出来的,兴许是我们第一次去拜访时兆衡就看出了端倪,才会有第二次的探访,进而会引得兆衡甘愿离我而去也要去搭救出她。兴许阮姑娘确实有无比可怜之处让兆衡动容,可我也确实对她嫉妒,她能令兆衡撇下我,不顾自己安危地搭救…”
“你至于这么小心眼?”
“我承认自己善妒,我也生气兆衡不顾我,不顾自己安危,却顾及了她。可我知错了,我不该因为自己生气就任凭你自己冒险,所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不管你了。”
商繁胥这些话,不仅是柳兆衡听到了,一旁的阮舒窕也听得清楚。柳兆衡自然知道,这些话给阮舒窕听了,她心里只会更觉得自己和她是相同人,那不就有损自己光辉形象了吗?不行,她得赶紧呵斥:“你这是什么胡言乱语!”
商繁胥反正脸皮极厚,也不恼:“若我不跟你一起去,她合着别人来害你怎么办……”
柳兆衡撇嘴: “你还真是替我设想周到。”
“那是自然的,你该知道,我最疼你。”
“我不想知道!”
等关虔和李高义好容易打了几只野兔回来,就听说要改路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