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轻舟屏息静待,既然让自己看到了那时的娘亲,那么,接下来会让她看到谁呢?
在她的期待中,有一俊伟拔群风度儒雅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她的娘亲欣喜地朝来人叫了一声:“爹爹!”
来的这位竟是自己的外公朝还明!
只见外公手里拿着一个木盒,面带微笑向她娘亲走来:“阿溪,你过来,看看爹爹给你拿什么好东西来了。”
朝梦溪听话地靠了过去:“爹爹怎么今天把我们朝氏一门代代相传的宝贝拿出来了?”
听到这话,杜轻舟已十分确定,这木盒便是当年族长交给阿礼的那一只。
朝还明道:“阿溪是爹爹唯一的孩子,不论这木盒里是什么宝贝,将来都会传给阿溪的。”
说着,父女二人将木盒的盒盖揭开,朝还明取出最上层的一张看上去年深日久的那张纸张泛黄还布满的深黄色小点的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对朝梦溪道:“阿溪,你也知道这是我们朝氏一门世代相传的宝物,这纸上写的是我们阖族现居之地的方位数据。自我族避世隐居于此,近百年间,我们朝氏一门始终都在参悟这纸上的要义,十年前,爹爹通过这纸上的数据,算出我族在数十年后将有一件大事要发生,既然最近阿溪一直在专研演算之术,不如也来算一算,看我们父女是否会算出一个相同的答案。”
“若是女儿算出来的答案与爹爹不同,只怕就是当年爹爹一时大意,算错了吧!”朝梦溪自负的一笑,而后接过那张写满数据的旧纸参详起来。
“爹爹倒是很希望自己是真的算错了啊……”朝还明喃喃自语一声,随即背对着女儿露出愁苦的神情。
第155章 言尽于此
当眼前这一幕又如过眼云烟一般被略去,杜轻舟不禁想要伸手去挽留下这片刻的光阴,她知道这样做也无济于事,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这不仅是因为她有发自内心的不舍,更因为,她已猜到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而心生了恐惧,而后,她对元集真喊出了这句话:“你到底要让我知道什么?”
“你不该再逃避下去了……”元集真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在她眼前又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不同于之前只是置身事外的看客,这一次,杜轻舟如同被推进了这幅场景了,全程都是身临其境一般。
这是在商繁胥的若拙轩中,一名小小的少年正端坐于书桌前提笔练字,他虽年纪尚幼却有着静怡舒雅的气韵,霁风朗月的相貌。
几乎不用多猜,杜轻舟立马就认出了这小小少年正是尚在幼时的商繁胥。
他果然是从小就长着一副祸害人的相貌!
“出来吧!”小繁胥突然丹唇一掀,说出这三个字来。杜轻舟顿时一愣,这孩子莫非是能看见自己?这怎么可能?
但见他分明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放下手里的笔,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你还不过来!”
杜轻舟正迟疑地朝他走了一步,这时,从她身后快步走上来一名女子,杜轻舟看了一眼那女子的相貌,这来人正是她的娘亲朝梦溪!此时的朝梦溪风华绝代,挽着发髻神态闲适。从小繁胥此刻的年纪看来,这大致就是发生在她娘亲人生中最后一年时的事了。
朝梦溪在从她身边越过时,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杜轻舟心中一惊,莫非娘亲是能看见自己的!但她自己也知道,这怎么可能,她是没有理由能看见自己的,因为发生的一切也就这里只是在自己的梦里,尽管她能身临其境,却根本参与不了即将发生的事,无法参与自然无法改变,万事皆成定局……想来娘亲的那笑容也是朝着小繁胥而去,仅此而已。
“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朝梦溪一走过去就朝着小繁胥的脑门上狠狠弹了一记。
“师父,你每次过来都喜欢和胥儿玩捉迷藏,到底是谁没大没小了?”小繁胥揉揉自己的脑门,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看你人前端得严正稳重,师父怕你憋闷着了特意逗你玩呢,没想到你老是这么不上道!”朝梦溪说着又伸手过来掐住徒儿的小脸,“你再这样,师父就要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
良久之后她才松开手,被他欺负得脸颊绯红的小繁胥兀自翻了个白眼:“若是那样,徒儿才真是谢天谢地了。”
杜轻舟从前也想过,既然娘亲收了商繁胥为徒,那他们师徒二人究竟是如何个相处方式呢?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死皮赖脸,一个懒得领情。
朝梦溪在和弟子扯皮耍赖了一阵后,忽然将纤纤玉手一挥,于是在小繁胥的书桌前就出现了一个木盒。
杜轻舟知道,这正是之前朝氏一门历代相处的那只木盒。
娘亲一面摸着小繁胥的头,一面悠然自得的让他将木盒打开。木盒的最上面依然是那一张已然历经沧桑的纸,这一次,朝梦溪没有再和人讲讲这纸上是些什么内容,而是先告诉了小繁胥这纸下的一叠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些竟是一堆银票、房契,而这最下面一层还有一张藏宝图,藏宝图上记载了当年孤山一族避出凡世前埋藏的金银珠宝。
小繁胥听罢之后将那木盒原封不动的还原盖好,而后推到朝梦溪面前:“师父,这既然是宝物,还请你自己收好,莫叫宵小之辈见到,省得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朝梦溪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什么收好,师父现在将这木盒传到你手里,你还不快快磕头谢我。”
“师父要让徒儿磕头,徒儿不敢违抗,不过这木盒嘛,徒儿受之有愧,不敢接受。”尽管听到这木盒里放了不少金银财宝,可小繁胥是一脸的不为所动。
朝梦溪怒极反笑:“怎么,你这孩子还看不上师父送给你的东西?”
“不敢不敢,师父历来就是不会吃亏的人,如今送徒儿这些东西,不知是要托付徒儿什么大事。徒儿自问才疏学浅,不敢担此重任。”小繁胥虽然年纪不大,脑子还是蛮清醒的。
朝梦溪听得想翻白眼,但还是对他好言相劝:“胥儿,你是师父悉心培养的弟子,师父自然是对你视若己出,你也知道的,师父一向是很疼你的,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要留给你。”
小繁胥哼哼一笑,看来是对她这话不敢苟同。
朝梦溪装作看不懂的继续劝他:“胥儿,师父断然不会拿你的身家性命去冒险,不过这事也确实是事关重大,师父除了托付给你,也再找不到合适的人能托付了。”
“徒儿愧不敢当,还望师父另择贤明。”小繁胥依旧不为所动,拒绝得很果断。
“那你执意如此,师父也无话可说……”朝梦溪虽然被他将了一军,却也是有办法应付,“不过这样一来,师父将来若是有个女儿,也断然不会再优先嫁给你了,你也知道,师父要托付这件事是很要紧的事,自然,承担这托付的就是很要紧的人,师父的女儿当然是该嫁给要紧的人,而不是什么连一点责任都承担不起的闲杂人等。胥儿,你说是吧?”
“这个……徒儿也不是不顾师徒之情,不过,师父你不是现在还没有女儿吗?”尽管对师父不假辞色,但对于师父的女儿他还是有些想法的。
“那你现在不接受,如果将来师父有女儿了,也没有你的份了。”朝梦溪知道,经过自己长时间来不遗余力的灌输,这孩子对于她未来的女儿还是很期待的。
小繁胥反问:“倘若师父将来没有女儿呢?”
朝梦溪笑了笑,很是霸道地捏住小繁胥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那你也只有愿赌服输了,自己做的决定,就要勇于承担责任。”
“万一……”小繁胥目光冷然的望向自己这位有着绝色容颜,以及恶劣性格的师父,若是将来师父真的会有一位同她性情容貌相差不远的女儿,那么,自己接下这责任又有何妨,不过,若是将来师父没有女儿,那自己好像就是亏大了啊!
“过时不候,给你一杯茶的功夫容你再想想。”朝梦溪松开了对小繁胥的控制,转身去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繁胥的目光紧紧跟随朝梦溪的身影,见她已然将茶杯举起,他问:“师父,你真的确定再过数十年,避世未出的孤山一族真的会遇上那等劫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