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让她对自己深信不疑的。
直到他让珠玉把那两篮子点心提过来,放在她的床头,他才在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欢喜。
真的就这么容易满足吗?两篮子点心可以让她真心一笑,那自己呢?
虽然这样的比较让他心中有愤,但他提醒自己,至少她还是这样的天真烂漫……来日方长,何须急躁……
他使眼色屏退珠玉,很严肃地问柳兆衡:“若是你真的无碍了,我有件事得问问你。”
柳兆衡看到这两篮子点心,只觉得自己今日一战也算值得,等到再见族兄,一定好好地让他尝尝,这是自己多么辛苦才换来的点心!
她对商繁胥的警惕仍在,却挡不住大好心情:“问吧,我没什么事了。”
有意对上她的眼,商繁胥问得直接:“关于莹照玉佩的事,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怎么知道……”话才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傻啊,之前和他说话的人,除了关虔,还有赵初寒啊!
接下来,她什么都没再说了!但商繁胥想确认的已经得到,他道:“无须担心,我对赵家人说,莹照玉佩是被我弄丢的……”迎上她不解的眼神,他又道:“你是我义妹,就算做出什么事,也无异于是我去做的。”
看他说完了就起身要走,柳兆衡心里竟有些慌张:“这下,公子爷是不是对我更疑心了?”
她才知道枢机库要让商繁胥去选掌印的事,难道就要被他撵走了吗?她还想通过他进入枢机库里去拿到那把钥匙呢!
商繁胥没回答,她不禁又问:“公子爷还会继续让我留在商府吗?”
她这样问话显得慌乱,让他皱眉:“兆衡是我义妹,不和我一起,还能去哪里。”
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他不追究下去?柳兆衡不敢把他往好处想:“你会不怕我在这里对你心存歹意?还是说,你是要把我关在商府,你想……”
他看向她,目光里有些幽怨:“我想兆衡信我,别离开我,其余的事,我自会应付,兆衡有我,什么事都无须再担心。”
这种话,他说得,她信不得,心下一阵好笑,她道:“可我最担心的是你!”
最担心被你的阴谋算计!
他道:“我也一样,只担心你。”
柳兆衡感觉好笑:“那我们这样相互担心下去,是不是……”
不等她把不中听的说出口,他就声名主张:“是,我心甘情愿为你担心,也望着兆衡能有同样的心甘情愿。”
柳兆衡面露不解,他失笑道:“可看样子,兆衡现在还无法对我心甘情愿,也罢,先将养好身体,往后的事,我们慢慢来。”
不愧是商家的贵公子,胡言乱语,口若悬河,有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话语权都在他手里了。
如此,到了第二日,柳兆衡躲在房中养病,珠玉在一旁照料。柳兆衡听得房门外,关虔锲而不舍地商繁胥一劝再劝,却被商繁胥坚定不移的几句话打发回去:“我有兆衡足矣,不需你关虔劳心!”
第三日,柳兆衡照旧养病,珠玉守在身边。柳兆衡又听到房门外有关虔的声音,这人,还是那么热情不减,再三地劝阻商繁胥,可商繁胥依然故我:“兆衡是我义妹,我怎可弃她不管!”
柳兆衡就没懂了,这两人要闲聊要消磨时光,哪里不能去,怎么就要选择在这个院子?好赖,她还背着一个养病的名头,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在她房门外折腾,也不管她能不能安心养病了?
第四日,关虔又来了,柳兆衡在房里,老远就听到了这关少爷中气十足的声音,柳兆衡看了眼珠玉,珠玉就要伸手来扶她,想来也是看到她静养不下去了。柳兆衡轻推珠玉的手:“我自己能行。”
出得房门,珠玉随身跟着,柳兆衡先看了一眼房门外的商繁胥,又看了一眼本来说她坏话,被她这突然出现吓一跳的关虔。商繁胥在石桌上摆下一局棋,正不理关虔的絮语,自己与自己对弈,看她走出来,商繁胥起身相迎:“我来扶你。”
柳兆衡避开他的手:“我可以。”
商繁胥还是不肯把手收回去,就在她身边摆出一副保护的姿态,哪怕她随时走不稳了,自己也随时可以扶一把。
关虔看他这般紧张兮兮地将她跟着,大为不屑:“让她自己逞强,你管她做什么?”
商繁胥道:“我既知她逞强,又如何能不管。”
眼看说不动商繁胥,关虔只好把自己的关注转移到柳兆衡这里:“你也真是个祸害,人家说红颜祸水,怎么长你这样的也能是祸水?”
被商繁胥非得守着柳兆衡也不甘愿,是以对关虔也没什么好口气:“关家的这位少爷,我没祸害过你吧?你怎么就这么看不惯我?”
关虔回嘴道:“说我看不惯你那是在抬举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看不惯!”
商繁胥立即瞪他:“关兄,我这边要陪兆衡散步,你请回了吧!”
关虔气吼吼的,却就是不走:“你让我走我就走,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要陪她散步你尽管陪,我还不想走,谁都别想把我赶走。”
柳兆衡和商繁胥互看一眼,不知该是夸这关少爷耐心好呢,还是嫌他太无聊!
商繁胥正待好言相劝把他劝走,却被柳兆衡眼神制止,柳兆衡道:“想来这几天关少爷心心念念跑到这边来,不仅是有话想对公子爷说,大概也是有话要对我说了。”
关虔怒气满面的冲到柳兆衡身前:“你这话什么意思?”
商繁胥出手拦住他向柳兆衡靠得太近,柳兆衡转头对商繁胥道:“公子爷,看样子关家这位少爷是真的有话想对我说了,你现在出院子站一会可好,不需多久,关少爷的话就能说完了吧。”
关虔看她真的要把商繁胥支走,就没吭声。但商繁胥走得不放心:“你们有什么话要背着我说,我在这里不好吗?兆衡,我不想走。”
关虔骂骂咧咧地赶他快走:“你喝药喝傻了吗?我和她站一起,我还能对她怎么着?你不要太小瞧了我!”
商繁胥看了一眼关虔,又看了看柳兆衡,那眼神,要多不舍有多不舍,柳兆衡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唉,公子爷,你就先出去片刻吧,待会我们聊好了会出来寻你的。”
终于,商繁胥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我等着,你务必要来寻我。”
“嗯。”柳兆衡点着头看他走出了院子,回头对上关虔冷漠的眼,她问:“关少爷,你对我有何指教?”
关虔横眉冷对,对她是直言不讳:“娶妻不贤毁三代,我这个当朋友的,不得不替他慎重考虑。”
突然听到关虔这话,柳兆衡强忍笑意,装出一副同样是慎之又慎的表情回他:“但公子爷应该也是个会自己慎重考虑的人,不用人家这么担心他吧?”
关虔审视着她,嫌弃之意很明显:“若是四年前,我有足够信心繁胥看不上你,但经过这四年,他喝药喝傻了,指不定就看上你这样的了。”
柳兆衡道:“倘若一开始他看不上的,不论等了多久,他还是会看不上的,公子爷这人,就不是会退而求其次的。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就算是想救人于危难,也得分清有什么是会让他危难的事,区区一个我,是不会造成他任何困扰的。”
关虔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屑:“你这样的存在的确不配给他造成任何困扰,只是经过这四年,我就担心他的眼光下降太多,兴许头脑发热,他就……”
对方话至此刻,柳兆衡意识到自己如何解释都将徒劳了,对方优越感这么强,她再是跳着否认,人家也只当她是嘴硬,认定她是不可能会瞧不上商家害人精的……还不如她顺着人家的意思说,兴许还会见奇效:“即便他头脑发热,但我不会,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对他,确实是高攀不上。”
既然听到她自己识时务,关虔也稍稍对她缓解了口气:“那你怎么还会待在这里,是等我亲自打发你呢?”
柳兆衡凄然一叹:“不是等人打发,也不敢让任何人来施舍我,只是一点点的盼望而已……”说罢,她掩面转身,就怕自己藏不住的笑脸被关虔看见。避开关虔的目光后,柳兆衡虽然笑在脸上,可声音依旧凄凉:“我这心思不足于任何人知道,因为太卑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