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都别想,这暗门子里出来的女子,想进匠人家的门,还想做正房?反了天了,除非我今天死在这里。”
“何二爷,三郎啊,在祠堂吵起来可不吉利。”里长过来打圆场,“要不老哥哥咱退一步,让这千氏进门?毕竟三郎马上要上阵杀敌了,怎么屋里也得有个人,不然人家会说闲话的。
三郎啊,咱们也退一步,老哥哥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贱籍赎了身当良民的正妻的确是高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血脉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你就先纳个妾,关起门来都一样的,别跟你爹争了。”
百嗣老爷还没开口,有之先不干了:“谁说这俩孩子血脉有问题,都是我的。今天请咱们镇的白大夫就是为这个事情。”
白大夫公事公办地向几位行了礼,取二人的血施法,当众证明了两个胎儿的血脉。百嗣老爷看着白大夫签字用印的证明,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狐族性淫,她又是娼籍出身,进我家门,必然乱我门风。这狐狸精绝对是不配给我们匠人之家当正妻的。”
有之似乎在等着父亲说这话,清冷地一笑,向里长和族长抱拳行礼:“禀族长大人、里长大人,若单论血脉,如今严贵妃、胡昭仪、白昭仪不都是狐族么,咱可不好妄议天家。另外,请白大夫帮忙查验,此女已受贞女符之戒。”
屋里坐着的几个人都惊了,族长居然亲自起身,在冬儿额头施法。看着冬儿额间的金印连连赞叹:
“造化、造化,真是我何家的造化。此符,朝中诸多命妇尚且不愿意种下。小三子即将出征,此妇能还能种下此符,着实可敬、可叹!什么都别说了,我做为族长认下小三子这个嫡妻了。将来咱何家迎个贞洁牌坊那绝对光宗耀祖啊。”
族长发了话,百嗣老爷也难推脱。二人给祖宗上了香,有之父亲黑着脸在族谱上写上了“何千氏”这个名字。
有之见冬儿的名字在族谱上亮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搀起了冬儿,自己向族长、里长拱手行礼:“两位大人,小三子知道规矩:按照奉圣律例,除嫡长子外,男子无特殊原因娶正妻年内需独立门户。我这俩儿子都有了,本来是该马上立户的……”
有之扫了一眼父亲铁黑的脸,轻笑了一声:“我家是兵户,反正立不立户我都得去,为了让父亲、四弟免于战火,请两位作证,我何招弟暂不独立门户。
但王法毕竟是王法,请两位应允,待千氏腹中的孪生子出生,便以我这长子立户。他母子的一切用度全由我生意上出,不需要族里或我家里帮忙。
若上天怜悯,我能有儿子平安长大,子娶妇便代我孝敬一处产业给老父亲作为赡养吧。”族长和里长连连点头,族长还拍了拍有之父亲的肩膀:“二弟啊,你这三儿子到真是孝顺啊。”可怜那百嗣老爷只得压住心中的怒火赔笑。
“但这天有不测风云,”有之略带告诫意味地看着父亲,“若是我为国捐躯,上天不怜悯,让我的儿子都小产、夭折,小三子情愿只留两处铺子为霜妻养老,将其余所有财产捐给族中作为祠堂的庙产,任何人不得私用。”说完冲着祖先牌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听到有之说这话,百嗣老爷气得不顾在场的其他人拂袖而去。里长想去追,却被何氏族长拽了回来:“算了吧,这老小子就这样。”里长只得作罢,见证了族长与有之立下言灵契,便一同出了祠堂。
白大夫刚要跟出去,却被有之悄悄地住袖子落在了后面。“唉,兄弟啊,问你个事儿,你上次说冬儿她是胼尾狐是怎么个情况啊?有影响吗?”有之显然很是担心。
“这个啊,跟手指头连一起的那种一样。虽然阻碍些气脉运行,但总的来说不妨事。如果为了修行或者将来用真身生子更方便一些,我明天上午就可以帮她劈开。
不过看她胼尾这么严重,你家娃娃将来估计也多半要挨这一刀。好在这是个大夫都能治,放心。”白大夫宽慰道。
“冬儿,哦不……娘子,你想劈开尾巴吗?”
冬儿淡淡地点了点头:“如果我当年是双尾,就可以在亲娘身边长大了。”
“那咱们冬儿就遇不到官人我了。”有之一把抱起冬儿甜甜地蹭着她的脑门。
白大夫翻了个白眼嘟哝了两句,转身去追里长,不当电灯泡了。冬儿却依旧对有之的撒娇反应得极为冷淡,以至于有之眼里都隐隐升起了几分担忧。
次日上午,白大夫神采奕奕地敲开了有之家的门。没等有之开口直接从药箱里拿出两个巨大的喜馍馍塞到有之怀里:“昨天中午我成婚了,就是跟给嫂子买香的那个丫头。反正你成婚也没叫我,这喜馍馍给你算是通知到位了吧。”
冬儿还在吃惊,有之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早干嘛来着?干耗了这么多年,如今尝到甜头后悔了吧。”
白大夫倒也不恼,附和着笑了两声,便请冬儿回屋搭脉、麻醉、下净房结界劈尾巴。
“她这吐得有些虚了,你店里的安胎的药给她吃点儿,其他就是之前惊恐忧思气血虚些,没什么问题了。”白大夫一面在盆里洗手,一面嘱咐有之。
“那这劈开的尾巴有影响吗?”
“我不连小参娃霜都给她用了吗?好好静养,两三天就没事了。放心,不影响你家娃娃。她自己身体的话,我看了一下,虽然是胼尾但两个胞宫都是正常的,如今尾巴畸形导致的血脉瘀滞也没有了,将来生育、修行反而会更有利。”
白大夫擦擦手,重重地拍了拍有之的肩膀:“三哥啊,听兄弟一句:不管咱们还有多少日子,好好对你媳妇儿。你可不知道,你撞上了个别人几辈子都不敢想的大机缘啊。”
☆、你见过蛇妖家有耗子
【贞女符夫妻连同心,执着念佳偶暂贪欢】
有之有些好奇:“你是什么意思?胼尾狐很少见?”
“岂止是百里无一的问题。咱都知道多尾狐每条尾巴对应一个胞宫,所以比一般狐狸多产。但产楼和大夫更明白,在繁殖年龄,一般来讲胞宫能受孕的“值班期”不重叠。
可胼尾狐的就不一样了,“交班”的时候可能有不止一个胞宫能够受孕,而且这尾巴连着的部分越多交班重叠的时间就越长。
说白了,雌性单尾狐妖人形一次最多能生六只小狐狸,而如果与胼尾狐一夕缠绵很有可能会直接得到十来只崽子。
对产搂来说,这种狐狸没多大用处。但贵族为了广嗣可是对胼尾狐尤为钟爱,我曾经就见过一只尾巴相连不到两寸的小狐狸被王族千金聘走。
嫂子这尾巴都连而为一了,连产楼都没看出来。像这种情况医案上我都不记得有,估计繁殖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双岗”。要不是这么多年没被发现,估计宫里都要派嬷嬷来要狐狸了,怎么可能便宜了你小子?
所以,你那天给我看记忆的时候我就跟你感叹这绝对是份天赐的机缘,这两个月你可千万要珍惜啊。”
有之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问了个关注点截然不同的问题:“那你说……我现在还想要崽子可以吗?”
“这个……现在两个娃娃都挤在一处,另一边再有孕倒也不是不可以,产楼都是这么干的。只是冬儿才刚刚成年,身体、修为的底子本身就弱,又是头胎。正常情况,本来也最多只会是两个。再有的话大耗气血不说,你一走将来她自己一只狐狸怎么带那么多崽子啊?”
有之苦笑一声:“我也不傻啊。可特别不走运这两个都是雄的。不再来个闺女,就我家那情况,怕是我将来还是不会有孩子活到成年啊。”
有之贪恋地抚摸着冬儿的脸:“我得有个能长大的孩子,不管雌雄,不然我怕她会忘了我的。即便她改嫁、我的孩子管别人叫爸爸,我也要她记住我。”
白大夫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唔嘤”一声冬儿已经醒了过来。盯着自己两条丝毫不见伤口的尾巴,冬儿的嘴张得大大的。
“厉害吧,这可是白家的秘方之一,我求了他近百年,他有不肯说一个字。”有之骄傲得像这是自家秘方一样。
冬儿想起身道谢,白大夫却挥了挥手:“嫂子不必跟我客气,这两日您最好就在床上休养一下,毕竟您那里还有两个孩子呢。这次终究是失了血,还是要安心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