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腊儿清了清嗓子开始“补救”:“嗯,总听他们叫你白大夫、白大夫的,你……到底叫什么啊?我以后该怎么叫你啊?”
“白郞。”看着腊儿有些失落的眼神,白大夫又补了一句:“我真的姓白名郞,就叫这个,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腊儿吃了口小菜,点了点头。
“那你呢?我知道你叫腊儿,你姓什么呢?”
“不知道。”腊儿郁闷地摇摇头,“我被收养前的东西都记不得了。其实腊儿也只是花名而已。”
白大夫有些吃惊:“那你本名叫什么?”
“了儿。”
“成吧,那明天你干脆就直接用‘白了儿’这个名字入籍好了。那你知道自己真身是什么吗?”
又是无奈地摇头:“妈妈说,收养我后几个大夫都弄不清我的真身。”
白大夫一脸鄙视:“你那是被骗不是收养。”
“随意吧,”换回名字的了儿耸耸肩,“反正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是有日月光就不用吃饭。不然前两天在琉璃柜子里别人早……呸呸呸,不说这个。反正大夫都说我像参妖但气息太杂看不出。而且还都说我这种琥珀样儿的眸子分明只该水族有,你说是吗?”
白大夫凝神仔细看了看,小姑娘妖气很杂,面相上也透着几分男子的英气,也说不出哪里特别好但就是觉得看着很舒服,一双琥珀样的眼睛好像是水族的象征,但仔细一看似乎各族的特点也都有些,属于很耐看的那种。
见小姑娘还在等自己,白大夫收了思绪,点点头,“下等族有的地方可能有多族大混血,看不出种族也是可能的。只不过水族好说……若是花木族的话,多数阴阳双生,少数出生分雌雄,还有很小的一部分是在初夜由配偶决定性别的。”
白大夫迟疑了:“你兴许可以化为男身闯荡天下的,现在后悔来得及,咱们可以改契约。”
了儿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从小在忘忧阁长大,见的男子比女子都多,说实话除了你我还没见过好样子的男子。一个个都是被□□牵引,有一点儿不如意便来找姑娘发泄,显得自己特别有本事似的。
唉,本来以为冬儿遇到个知心的人,却也在她快不行了的时候抛弃了她。我干嘛要当这薄情寡义的男子?
再说了,这世道虽然重男轻女,但男子也整天被徭役、兵役、‘传宗接代’等等各种枷锁困得不得自由。我疯了,还争着当男子?”
白大夫被面前小姑娘的话一下子震住了,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了儿,尴尬地开了口:“谢谢娃娃啊,把我从恶人堆里摘出来了。”
了儿这边也尴尬地拍了拍脑袋,开始努力转移话题:“那白郞你为什么要娶我?”
“我是独子,我有传宗接代的责任。”
一阵尴尬无语,了儿心中暗骂自己真是乌鸦嘴。继续转移话题:“那白郞之前为什么不娶妻呢?依你的本事干嘛非买个娼籍的啊。”
“我家早年间遭逢巨变,家道中落,父亲也因此去世了,为照顾母亲我挣的钱大多都赎徭役了。这世道溺女婴、卖女为妾的多,聘礼的要求自然也水涨船高,我哪里还有银两下聘?又有几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白大夫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还用筷子插了两个鸡蛋放进了嘴里。
另一头边更是尴尬到不行,我不会有“金口玉言”的天赐吧,了儿暗自思忖着。
“那……那白郞现在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找媳妇?”
“兵户不得赎兵役,两月后上阵我必死无疑,这事儿没法拖了。”白大夫把最后一个鸡蛋划拉到面汤底温着,缓缓地搅着面汤,“良民家的姑娘谁傻呀,嫁过来守寡受穷?只能赎贱籍的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白大夫依旧平静地吃着面,了儿则已经在默默规划将来摆摊子算命的生意了。
“那你买我干嘛啊?找孩妈妈多好。”
白大夫平静的脸上终于了一丝波澜,瞪了了儿一眼,放下了筷子:“找产族?孩子出生家里没有壮丁去抱的话,孩子多半会被扣下卖掉。
更何况,孩妈妈……唉,也都是可怜的人啊。终日与人配合生子,孩子满月就会被抢走好再怀下一胎。
你以为生娃娃是那么简单的?虽然妖族不会有人族产后的问题,但胎儿是会吸收母亲的灵力气血的,大部分妖族妊娠期又不能修行。所以,一般入产籍的女子不到百年便会耗尽灵力、血气,不死也废了……”
白大夫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面汤,恢复了平静:“而对我来说,最关键的还是孩妈妈不能给我母亲送终。”说着话还很自然地抬手给了儿的面汤里夹了两片肉,“你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女子里最守承诺的,恐怕也是现在唯一能完成我遗愿的人了。所以,我就只能来拖累你,如果你现在后悔可一定告诉我。”
了儿心痛地拍了拍白大夫的肩膀,郑重地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履行好诺言的。”
白大夫“嗯”了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支贝壳簪子放到了儿手里:“那天看到你舍不得,就给你买回来了。也不知道你哪里弄的这古贝做簪子,反正我身无长物,全当是给你的聘礼吧。”
了儿看着簪子愣住了,竟有些失神:“这……这簪子是我跑丢的时候就戴着的。谢谢你。”说完,一把拦腰抱住了白大夫。
白大夫哪里见过这阵势,愣在那里脸红得像灯笼一样,半天才试探性地拍了拍了儿的背安慰她,然后就尴尬地坐在那里不敢动了。
可了儿非但没放手,反而抬起头满脸渴望地看着白大夫:“白郞哥,你娶妻子想得都是宗族、母亲、现实中的无可奈何。那你自己呢?白郞哥自己是怎么想的,你想娶我吗?”
白大夫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脸更红了:“我……我不知道,也没想过。赎你只不过是在赌罢了。”
了儿心里有些泄气,恹恹地坐好,继续埋头吃饭。
“但从我知道你履约照顾了那两个姑娘,你白郞哥就确信自己的赌不会输得太惨。”
听到这话了儿笑了,狼吞虎咽地把面条吃了个儿一干二净,抱着白大夫的胳膊,蹦蹦跳跳地跟他回家拜见母亲。
刚要进母亲的屋子,白大夫的脸瞬间出现了几分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正剧喽,历史的车轮将随着一对平凡夫妻的结合转向另一个方向。
☆、洞房花烛夜翻车
【明了心却嫁糊涂意,花烛夜难逃命中牢】
白郞的母亲倚在炕头,好不容易坐起了身。怒气冲冲地看着跪在床头的两人,一只茶碗差点在炕桌上被敲碎:“郞儿!跟你怎么说的?为何在这时候还要牵连无辜的姑娘?”
白大夫还没有开口,了儿附身叩首:“老夫人不必如此,了儿与白郞无非是各取所需。确实是你情我愿,了儿甘之如饴。”
白老夫人没有办法,摇了摇头让两人起来。便转头睡下,算是默许、也算是赶人了。
晚上,白大夫烧水,两人分开轮流泡了澡。换上干净的中衣,隔着炕桌躺在了房间里仅有的床上,着实谁也睡不着。
白大夫叨咕着:“我明日早上有事儿,你先自己在家里收拾一下,我娘那里我回来去请。中午之前,我会带里长和户籍官回来,同时给你上平民户籍、给咱们证婚。”突然翻了个身,郑重地看向了儿,“你如果后悔了,一定告诉我。”
了儿急了:“你讨厌我吗?问几次了。”
“嗯……是我唐突了。睡吧,成婚再简单也是挺辛苦的事儿。”竟转过头继续叨咕:“了儿,了儿。这种了悟性质的名字平民里很少见啊,你不会是……”
了儿坐起身皱着眉:“少也不是没有呀,你看那何有之!”
第一次白大夫在了儿面前笑成了一团:“他?何有之那是他接触皇商后找人起的字。他大名叫何招弟!”哈哈哈,哈哈哈,一直笑到岔气。
“喂喂喂,”了儿瞬间抓住了重点跨过炕桌过来扒白大夫,“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何有之,那你知不知道冬儿怎么样了?”
白大夫擦擦眼泪,用尾巴把“准新娘”放回了炕桌另一边,神秘兮兮地勾起一抹微笑,“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那个叫冬儿的女子明日就要开开心心心地入何家族谱了,其他的你过两天就明白了。先睡吧,再过来我可就提前办事儿了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