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可是有关冬至的事总能轻易让她愤怒战胜理智。
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多想后果,腾出抱冬至的一只手,抬手就给了辛辞晏一巴掌。
“辛辞晏,嘴上留德!他也是你儿子!不是什么白痴!”
清脆的巴掌声与女人的嘶吼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辛辞晏没料到她敢动手,捂着被她打过的那半张脸半晌才反应过来,目光凶狠地钉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撕碎。
温如瑾打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傻了一样看着辛辞晏被打的半张脸,巴掌印清晰可见,这时才从心底升起一丝后怕,可惜一切都晚了。
辛辞晏突然走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温如瑾被迫抬头,听他在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敢打我?”
随着他上扬的尾音,温如瑾只感觉头皮被一股力道扯的生疼,她动了动想挣开,却完全无法与他的力道对抗。
“放……放开我!”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打我的勇气哪去了?”
温如瑾被他扯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却没有服软的意思,冬至就是她的命根子,绝不许任何人轻贱侮辱他。
“是你先出言不逊的!”她不后悔打他,只后悔自己太冲动,可能会让冬至彻底失去回到泰康的机会。
最好的医生和资源在泰康,他们却被永远拒之门外了。
以后该怎么办?
她垂下眼,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也不挣扎,任他扯着头发。
辛辞晏以为她屈服了,放开扯住她头发的手,丢下一句“记住我说的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寂静的寒夜再次恢复宁静,温如瑾抱着停止哭泣的冬至呆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拖着沉重步伐离开。
他们依然是坐火车回去,到家已经凌晨两三点。
冬至在火车上睡着了,下车时也没叫醒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公交车,拉客的私家车虽然有很多,她却不敢坐,咬咬牙多花了些钱搭了辆出租车回去。
今天一天实在将她所有力气都消耗了,回到家与冬至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听到冬至的哭声,她努力挣开酸涩的眼睛查看冬至的情况,发现孩子脸上是不正常的红,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伸手探了探冬至额头的温度,果然发烧了,应该是晚上等辛辞晏的时候着凉了。
她立马起身去找退烧药,不巧家里的药都用完了还没来得及补。
只能赶紧给孩子穿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去医院。
下了电梯,慌慌张张就往外跑,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与进来的人撞到一起,对方被撞得后退了一步。
她根本没心情关注被她撞到的人,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匆匆离开,没注意到后面紧紧跟随的脚步声。
梁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温如瑾,她抱着孩子神色慌张,担心她出什么事,刚处理完事故准备回家的他想也没想地就跟了上去。
他身高腿长,没几步就跟上她,“温如瑾,出什么事儿了?”
温如瑾这才注意到他,焦急道:“冬至发烧了,我得带他去医院。”
梁惟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睡梦中的孩子脸皱成了一团,应该十分难受。
他果断道,“孩子给我,我送你们去医院。”
温如瑾看了他一眼,下意识不想麻烦别人,“谢谢,孩子我抱就行了。”
梁惟不赞同地看着她, “我力气大,跑得快,孩子给我能快点!”
温如瑾一想也对,她手上确实没多少力气了,因为紧张手也抖个不停,一不小心就可能将孩子掉在地上。
于是也不再坚持,将孩子放在梁惟怀里,跟在他身后匆匆往停车处跑。
医院本来离他们住的小区也不远,就三四公里,有梁惟的帮忙,加上夜间车流稀少,很快就到了医院。
冬至吃了药已经睡着了,不过还需要留在医院观察情况,温如瑾松了口气,与梁惟走出病房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梁警官,今天谢谢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说起来也真巧,没想到在电梯口也能遇到你,你也住那儿?”
“是啊,搬来一个多月了。”此刻冬至情况稳定,温如瑾也有了玩笑的心情,“说不定我们还是邻居呢!”
“嘿,有可能!你住几层?我16楼的。”
温如瑾微微讶然,“这么巧!我也住16楼!”
两人不禁相视一笑,梁惟道:“看来这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哈哈……”
想到这么晚了却是她独自带孩子去医院,梁惟疑惑道:“对了,大晚上的怎么就你一个人抱着孩子去医院,你老公呢?”
温如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离婚了。”
“这……”梁惟尴尬地挠了挠头,没想到戳中人家伤心事,“不好意思,我……”
温如瑾打断他,“没事,早就过去了。”
虽然温如瑾说没事,可梁惟却不敢再开话题,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片刻,温如瑾开口,“梁警官你先回去吧,我和冬至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
梁惟抬手看了眼时间,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快5点了,他平时上班7点半就要出门,现在回去也睡不了多久,倒不如在医院陪她坐会儿,这孤儿寡母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他拒绝了她的好意,“离上班也没几小时了,回去睡不着,留在这说不定还有能帮到你们的地方。”
医院有医生和护士,其实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但温如瑾却由衷地感激他这份心意,点点头没再推拒。
冬至这会儿不需要她照顾,刚才的折腾又让她睡意全无,突然就想说说话消磨时间。
“梁警官,你做警察多久了?”
“21岁警校毕业,到现在5个年头了。你呢,做什么工作?”
“钟点工。”
“那和我一样,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
温如瑾被他的说法逗得一乐,“那怎么一样?你们的工作可比我们重要的多。”
梁惟道:“怎么不一样?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不分大小,你看,我们解决了社会治安问题,你们解决了居民的生活问题,不都是服务大众?”
温如瑾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配合道:“嗯,你说的是有那么点道理!”
第 19 章
想起自己是凌晨三四点遇到他的,那时他风尘仆仆还穿着制服,想必是才工作完回来,“在电梯碰到你时才刚下班?”
梁惟点头,神色凝重,“凌晨辖区突然发生一起交通事故,情况复杂,处理完已经很晚了。”
他边说边打哈欠,看起来十分疲惫,温如瑾心底涌起一丝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要帮她,他也不至于劳累半宿还不得休息。
想到这里她眼含担忧, “梁警官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天亮了还要上班,一晚上不睡觉身体怎么吃得消?”
梁惟无所谓地摇头,“不碍事,我们晚上值班的时候经常整夜整夜的不睡觉,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温如瑾工作虽然辛苦,却从没有值晚班的经历,她向来熬不了夜,想到他们把熬夜当作常态,由衷感慨,“你们真是太辛苦了。”
梁惟笑道:“这哪算得上什么辛苦?虽说晚上不能睡觉,但若是没有紧急情况,也不过是在值班室坐着而已,很多人可比我们辛苦的多。你知道为什么货车特别容易发生交通事故吗?就是因为货车大多是跑长途运输的,司机为了不延误时间被扣钱经常连夜赶路。夜晚人本就容易困,更别说他们一开起来通常就会过了疲劳驾驶的限度,大脑一放松警惕,怎么能不出事?我至今还记得,有次盘查过往车辆的时候,有个司机一开车门只有一条腿……”
半挂车头本就比普通车高,四肢健全的人上下都感到吃力,他却是拄着拐杖轻而易举的跳了下来。
他被那一幕震撼了许久,当时就忍不住想,若不是不得已,经历过一场惨烈车祸的人,又怎会拖着残缺的身体继续去当司机?先不论当司机三餐不定,为了省钱很多时候睡觉只能在车上将就,单就车祸造成的心理创伤就够大多数人一辈子不敢再碰方向盘。
温如瑾被他的话震惊地好久说不出话来。以前她只觉得自己不容易,一个人抚养孩子,既要打工赚钱又要为孩子的病四处奔走,就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着,现在更是要面对辛辞晏的恶意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