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贸安静接下,一身华服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摩擦声,他不咸不淡地看着宋易权。
宋易权擦手的同时,语气无甚波澜,问他:“刚才有人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当时回答了个大概,不过现在我也想知道了。封总是怎么回事,有意躲着我的感觉。”
封贸把擦湿的纸扔进垃圾桶,抬眸:“想知道?”
“不然我问你干什么啊。”
“我以为宋先生的感官能迟缓到什么地步,结果还是让我吃惊了,”封贸轮廓幽暗,“宋易权,你对人有感觉吗?”
奇怪的问题把宋易权问住了,他认真想过,回答:“有的吧。”
“有啊……”
话音未落,封贸脚步一转方向,突然发力把宋易权桎梏在洗手台和他之间,嗓音听不出喜怒:“对你那个师弟?”
宋易权大腿后面抵在白色冰冷的边缘,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清晰:“那么多师弟,封总说的是哪个师弟?”
灯光明明晃晃,宋易权说完往一边躲了躲,封贸脚下移动,挡住了从侧面照过来的光。
有一件事二人始终只字不提。
保持这样的姿势片刻,封贸拇指压住宋易权的嘴角,正好是那次遭难的地方。
宋易权不由自主往后退,无奈无地可退,回味过来之后,耳尖徐徐漫上绯红。
封贸手捧着他的侧脸,低沉地描述:“像一个没有心的人,除了光,还有其他怕的东西吗?”
猝不及防听到心里隐藏很好的点,遽然间,宋易权的眸色变了,嘴唇微颤,偏过头不去看封贸。
封贸控制力道,再次让他正脸面对自己。
“千杯不醉倒是真的,喝了一晚上,脸也不红。”
谁知,刚说完,宋易权脸上温度陡然上升,咽下一嘴的酒气:“后劲来了,想吐。”
谎话张嘴就来,封贸多好的辨识能力,不退反进,鼻尖贴到了宋易权的脸颊。
宋易权手心压到了洗手台边缘的手帕,不躲,也没有其他反应,只不过他脸上的温度又涨了,体内的酒气要借此散发出来似的。
不由闭上了眼睛。
忽地,封贸轻笑一声:“我听见了你咽口水的声音。”
“紧张了,但是又不推开,上次也紧张吗?”
他不说,宋易权还没察觉自己神经紧绷,他呼吸节奏乱了,抬手要推开封贸,或许是停顿的时间太久,温热没有酒香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于是,伸到一半的手只好握在了封贸的手臂上。
不同于之前的侵扰,这一次封贸的速度很慢,清醒地感受到了宋易权贴在他手臂的掌心体温。
一阵酥麻感上袭,宋易权脑海空白,急切的感情慢慢发芽,动了动半开的唇齿。
猜想被打破,封贸手贴上了宋易权的腰,朝思暮想的执念抑制不住要冲出。
二人缠绵的此时,厕所的门猛然被推开,来人顿了顿,震惊大喊:“卧槽?”
他迅速把门关上,冷静一下,又把门打开,对上好友和兄弟的幽深视线,陈益生再次感叹:“卧槽!”
声音更高,再次关门。
第39章 醉酒
时间恍若被卡住,变换异常缓慢,五秒钟之后,宋易权和封贸先后出门。二人气场大开,均是一副冷面正色、不善说笑的冷漠,仍然处于震惊状态的陈益生被吓退了好几步。
等两个人依次走过眼前,陈益生挠头抓耳,非常焦灼,假装咳嗽,但是迟来的违和提醒已经晚了,反倒是尴尬得要命。
来来回回观察那二人的神色,丝毫痕迹也看不出来,陈益生放弃纠结,直截了当地问:“那什么来着,你们俩在一起了,从哪天开始的?”
宋易权:“没有。”
封贸:“没有。”
“没有?没有你们都……”
陈益生几乎背贴在了白墙上,他努力把五官管理好,艰难吐字:“我现在脑子运转有点慢,这也太刺激了昂。”
平日私生活乱成一团的人,无法理解现在的场景。
身上滚烫的热气踪迹难寻,宋易权自动无视了陈益生的话,迈步走在最前面。
陈益生无端觉得此刻的他不能靠近,所以去找了另一个看起来还能正常交谈的人。
“不是开玩笑,我宁愿我瞎了,或者是高度近视,所以你们会杀我灭口吗?天啊!什么时候你们能亲密到这种地步的,我好像被全世界欺骗了一样,我就说喝酒误事。”
封贸扣着袖扣,随在宋易权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也不理睬叽叽喳喳的人。
“没在一起,还这么开放,难怪那天你问我性向咳……嘘。”
陈益生很有自觉性,把嘴上的拉链拉上,心虚地回着封贸凌冽的视线。
典型压迫友好的兄弟。
宋易权独自在前面,每走一步,脑袋都要混沌一分,要不是陈益生突然闯入,他可能就摸到心里面一些东西了。
那些东西掩藏在很深的地方,在他心里最温暖的一片区域。
绕在一起的想法很乱,拎不出一个头绪,宋易权头都沉了,隐隐有点偏头疼。
后面紧随的脚步声精确地把握着距离,既不太近,也不会远,刚好是能感觉到存在的位置。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他们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卡座,蔫头耷脑的赵云辞一直在这里守着,就等几个人回来。
重新进入吵闹的环境,刚冒出来的苗头又被掐死。
宋易权自暴自弃一般坐在沙发上,快速找到了一个干净的酒杯,不由分说倒了满满一杯,旁边的封贸拦也拦不住。
一杯晃荡的酒四秒见底,紧接着又是一杯。
后面的两个人没坐下,陈益生小心翼翼地看封贸的脸色,他的表情仿佛在说,是封贸占了便宜,因此宋易权发怒了。
嘈杂的人声压迫着耳朵的神经,宋易权眼皮跳动,左手继续倒酒,而封贸在他的右边。
“铮——”
强烈聚焦的灯光照在了宋易权的身上。
宋易权手一滑,酒杯从他手里脱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连同里面刺激的液体。
玻璃摔碎的声波扩开,漫到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又撞回来无一遗落地刺到宋易权的神经。
“……”
宋易权懵了,封贸在这时抓到了他的指尖。
没有人说话,安静的时间里,脚边的液体向四周散开。
陈益生猛地记起点东西,连忙给主持人打手势,等灯光又忽地移开,他满怀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点了一个节目。”
手脚的细胞像重生了一遍,唯独指尖的保持着温度,宋易权极慢极慢地吐出一口气,踩上碎成渣的玻璃,说:“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云辞你打出租车,别喝酒。”
一个今天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的人还劝导赵云辞,实在是没有说服性。
说完,挣脱封贸的手,从座位之间走了出去,没留神又碰碎一个酒瓶,封贸捡起他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大步流星跟上去。
宋易权走动起来,背脊上满是汗,头很疼,要炸开一样。
脚下趔趄,他撞在了柱子上,派对上多的是喝醉了站不稳的人,路过的人也没发现他的异样。宋易权手撑在柱面,张开的五指忍不住觳觫。
肩膀被人稳住,随之而来的还有被遗忘的外套,封贸低声说:“先出去,我带着你。”
宋易权眼前清明了很多,任封贸带领方向。
今晚喝的毕竟是酒,宋易权身体不是铁打的,迟到的酒精效力冲上了大脑,等从灯光的畏惧之中缓过来,宋易权脑袋感受到的是晕。
出了俱乐部,封贸快速找到了车,打开门,把人放在了后座。
宋易权行动恢复正常,刚坐稳,封贸理手里的外套给他盖上。
“全是汗,别吹着凉了。”
骨头的力气被一点点抽走,宋易权懒懒靠着椅背,封贸伸手试他额头上的温度,烫也不烫,放心去开车。
在派对上,封贸端着酒杯,但是滴酒未沾。
车里柔和的灯光打在宋易权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忽然说:“把车里的灯关了。”
灯的强度并不亮,不过封贸还是依言照做。
照明只剩下外面的路灯和相遇的车灯,宋易权心里舒服了,闭上眼睛养神,不知不觉睡着了。
封贸车技很稳,宋易权睡梦中没有感受到移动和磕绊。
再次睁开眼睛,车已经停下,目的地却不是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