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梦酒+番外(36)

他是身份尊贵的神仙,绝不会亲自沾染鲜血。他要借白如墨之手,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说过,他会保护我,他不会再替你做事了。”羽凉笃定地说。

“你当真以为,他护得了你吗。”玄璃轻轻地勾起唇角,似是嘲弄,“只要他身为神使,便不能与我交锋为敌。这是上界的规矩,是他破不了的禁锢。若他真的有心护你,为什么不舍弃神使的身份?既已名载仙籍,谁又甘愿做回一只狐妖?”

羽凉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便该知道,你这番蓄意挑拨的话,不能骗过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白如墨。玄璃大人,若你今天杀了我,强取我的眼睛,你便是犯了天条,触犯神的禁忌,天庭一定会知道你做的事情,届时你又该如何为自己辩护?”

玄璃安静听着她的质问,也不恼怒,仍是一副自如的神情。“我何时说过,要强取?我亲自前来,是要劝你自己交出青瞳。”

她看见玄璃的脸上的笑意愈盛,听见他说出的话,句句如刀,字字诛心。

她手脚冰凉,终于瘫坐在地。

第48章 九尾 此生此世,安然无患

今晨有只老狐狸来找白如墨,说是青丘西边的一处泉水接连几日泛黑如墨,恶臭不断,恐是水妖作祟,要请他去帮忙解决。白如墨一路上都惦记着羽凉说要给他绣个东西,收拾完水妖便一刻不停地赶了回来,喜滋滋地想讨礼物。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触目惊心。

狐狸的尸体横陈在四处,鲜血淋漓,灼如火光。死去的狐狸皆是未修成人形的小狐妖,手无寸铁,妖力微弱,毫无任何反击之力。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背对他站着,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地,从她手上的细剑淌下。

“羽凉…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来过这里?!”白如墨心里已然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没有谁来过。这些狐狸,是我杀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冷淡了许多,“白如墨,我想明白了。若是要保全自己,就不可太过轻信别人。就像这些狐狸一样,他们尚未修成人形,可日日蛰伏在我身侧,谁能保证他们不是为了趁我不备吞下我的眼睛?”

“不可能!”他哑声喊到。

“别说这些小狐妖了。白如墨,就连你,也并不是真心待我。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说不再替玄璃做事,可这么久了,你始终不肯放弃自己神使的身份。谁不想得道升仙?谁甘愿只做一只小小的妖?我又如何确保你某日不会像姣泽一样,对我起杀心。对不起,我信不了任何人,为了自保,我只能先下手为强。”她的唇抿成一条线,紧紧咬着牙关。她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羽凉,我说过会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你怎么狠得下心,对这些无辜的狐狸痛下杀手!”狐火像是不受控制的利箭从他手上脱离而出,重重打上她的背脊。她踉跄一步,却始终站得笔直。

“别说笑了,”她背对着他吼到,“你能杀得了天上的神仙吗!你不能!你是神使,注定要要听神的命令,永远不可能胜过他们!”

她的声音回**在耳边,振聋发聩。

“我要离开青丘。别再跟着我。”那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白如墨恍然地看着遍地的尸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天色越来越阴霾,有低低的风,从他身体里生生穿过,仿佛撕裂他的肺腑。

“山灵生性多疑,不会轻信他人。她背信弃义,屠杀你青丘一众狐妖;我凝聚神力,是为了福泽人间万民,孰是孰非,你当真分得清楚?你将她带至青丘,引来灾祸,是为罪过。白神使,你不该试图背叛我,更不该对她动心。随我回去吧。”那声音从风里传来,低沉,平缓,熟悉。

天完全暗了下来。乌云压空,四处火光,他只身一人跪在血泊里,对面的人高高在上,看不清模样。

“我不想再做神使了。”他万般疲惫,连话也变得很轻。

向来处变不惊的玄璃有一瞬的愕然,“你说什么?”

“她说的不错,”白如墨直起身子,从地上站起,“只要我一日为神使,便一日不可与你为敌。我不放过杀我青丘众狐的人,却也不为卑鄙之人卖命。”话音落下之时,有段金色的绳结从他身体里抽离而出。绳结上小的小小玉牌,镌刻着他所属之神的名字,玄璃。长长的指甲尖利似刀刃,勾住那金色的绳结;他发出痛苦的低吼,却一举切断,干脆利落。

“从今往后,我与你,与天庭,再无干系。”他的瞳孔越发幽蓝,周身妖气逸散,九条尾巴如屏扇打开,威风凛凛。“从今往后,没有白神使。只有九尾狐妖,白如墨。”

青丘的狐狸们说,那日,九尾狐族里妖力最强大的妖和一位神仙缠斗得难舍难分,乌云蔽日,狂风阵阵,大雨接连下了三天。云开之时,风神玄璃重伤离去,九尾狐妖折损了上千年的修为,不见了踪迹。

大雨冲刷了所有的血迹,青草上的露珠盈盈地折射着日光,摇晃着落在地上,沁入土壤。一只灰头土脸的小狐狸从偏僻的洞穴里颤颤巍巍地爬出,身上的皮毛沾满了雨水和泥土。他慢慢地挪着,小爪子搭上血迹干涸的衣角。

白如墨微垂眸,深蓝色的眼睛带着疏离,脸色冷漠。

小狐狸呜呜地叫着,有些害怕。这位昔日干净优雅的神使,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

小狐狸说,是一位架着祥云的大人,杀光了所有未修成人形的小狐妖。羽凉拿着长剑拼命地想救他们,可他手里的刀像看不见的风,从狐狸们的脖颈边擦过,他们全便断了气。那位大人说,天庭无谓人间死了几只尚未得道的小狐妖,若他的神使继续违抗他的命令,他便有权将他捉拿回天庭治罪,重惩整个青丘。

小狐狸说,羽凉听了他的话,亲手剜下了自己的眼睛交给他,鲜血顺着她的长剑往下淌。那位大人说,既然交出了青瞳,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那位大人还说,一只狐狸得道成仙不容易,只要她乖乖离开,千年万年,九尾狐仍可做天庭的神使,安然无患。

一滴眼泪猝然砸下,烫在小狐狸脏兮兮的爪子上。

——千年万年,安然无患,那本是他该许她的承诺。

他去了冥府,找到一位曾经地位极高的大人。他跪在他面前,求他告知羽凉的转世去了哪里。那位大人叹了口气,道,“你这副样子,倒是与我当年有几分相似。我很快便离任了,本不该再管这些事。念在你情深义重,临走之前,便再帮你一把吧。说起来,与我共事的那位无常近来说要去人间开家酒楼,若届时真的开张,你记得来捧场便是。”

顺着那位大人的指引,他去了翠霭山的山洞,一边闭关修行,一边等羽凉的转世出现。他抽出一缕分身,以九尾逐层封印自己的记忆,深深埋藏在翠霭山的山洞里。他要以崭新的身份,以一个全然干净的白如墨,去补偿那个叫做羽凉的姑娘。

玄武镜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埋在翠霭山洞之底的记忆与修为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悉数回到他的身上。白如墨缓步走出冰室。

祁玉贞正蹲在地上戳一只小乌龟,一脸傻乎乎的样子。敖慕的夫人在旁边陪着她玩,导致敖慕一个人负手站在一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白神使,你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山神敏锐地觉察出,他与方才刚来东海时相比,气息沉稳了许多。

白如墨摇摇头,道,“我已经不是神使了。敖慕大人,谢谢你当年的提醒。我既然已重拾记忆,这就带她回去。”

敖慕看着他,神色变得凝重,似是猜到了几分真相。他微微颔首,替白如墨辟开了水路。

“小粮啊。”他如往常一样唤她。

“啊?”忙着把小乌龟翻来翻去的小道姑懵懵地抬头,对上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

“你相信阿墨吗?”他这样问到。

“我当然相信阿墨啦。”她甜甜的笑,脸上还有未褪尽的稚气,那双眼睛如琉璃剔透。山灵转世,青瞳重生,只要她仍拥有这双眼睛,便永远不得安宁。

“那你想不想回到翠霭山,当道观的主人啊?我教你厉害的法术,让你守护整座翠霭山,好不好?我答应你,不管是谁来,都不会拿走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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