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笔之境[快穿]+番外(34)

“那我问了。”

“嗯,问。”

“既然有相机的存在,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画家还要餐风露宿呆在实地写生?不可以照个相取个景,再回家临摹吗?何必风吹雨淋的。”

这是顾语自上次陪涂仰彩冒雪出去写生后产生的疑问,顾语也不是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但她就是想听涂仰彩叙述下缘由。

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倒没辜负她对她的‘期待’。

涂仰彩的目光转而迷离,似在追忆往昔:“画是静态的,但画家想表达的却是动态的。这个动态,它既包含画家寄托的情感,也包含闯入画家所描绘世界中的些许意外。”

“意外也许来自微风拂过草地的那一瞬间,也许来自无意识走入你视线中的一名旅人,你告诉我,若是用相机去定格画面,又如何能邂逅这些美丽的意外?”

幼年初学画,她也曾产生过类似的疑惑,当时的父亲,是怎样回答她的?父亲说,世间万物瞬息万变,若她只知凭借记忆埋头苦画,终将错过最值得回味的风景。

所以现在,每当她有了想要描绘的景色,都会毫不犹豫亲身前往,无关风雨。

顾语微微一怔,她虽半路弃文学理,却并非是一个感性缺失的人。只是很多道理,自己领悟觉得稀松平常,经他人阐述、点播,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奥妙与深意。

见涂仰彩没有敷衍、嘲笑她,而是认真回答了问题,顾语又立刻回神追问:“那要怎样才能画出好看的画?你又是依据什么来选择参照物色彩的?”

上一个空间,顾语是从练若的口中意外收获了加快任务进度的方法。

所以她趁此机会提了两个与流光溢彩笔有共通处的问题,希望能从涂仰彩的嘴里听到一些启发性的话语,助她快速提升描述水平。

“有哪个被称之为画家的人,会觉得自己画出来的作品难看?第一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涂仰彩直视向顾语,“不过色彩的选择嘛…如实按照自己眼睛看见的事物来选择色彩是最常见的,但如果加上其他感官,或许会有新的灵感。”

“什么意思?麻烦打个比方。”

两问之中,后者较前者更为重要,顾语直接舍掉了前一问题,乘胜追击道。

“比方…”涂仰彩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穿上大红色,视觉上显得十分艳俗,不过幸运的是,你没有喷那种低廉又刺鼻的香水,观者的嗅觉就可以联通视觉淡化看你时产生的那种艳俗感。”

“所以把一身红的你画在画中时,画家可以不挑选过于艳丽的红,甚至可以选用粉红色来替代。”

第三十一章 观色(八)

顾语弄不清涂仰彩说的话究竟是在赞扬她还是在损她,所以她再度被梗到无言。

然而提出今天要学画画的人又是顾语,她无法再像上一次那般随便找个理由从画室逃走,只能回应两声苦笑。

涂仰彩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似乎很满意顾语的这个反应:“你来得很巧,我正好准备出门教人画画。你作为新入门的小师妹,怎么也该跟着我去见见你的师哥师姐吧。”

顾语瞬间瞪大了双眼:“你还有别的学生?”

谁和她一样脑子有问题,不去正规画室缴费上课,跑到穷乡僻壤找涂仰彩这种落魄又嘴毒的青年女画家学画啊?

涂仰彩没有多做解释,只起身说道:“他们十分有潜力,你见到他们时,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哦…”顾语听得一愣一愣地,直到涂仰彩打开画室门走出去,都没反应过来。

“等等我!”顾语追上了涂仰彩,“见师哥师姐,我是不是该换件更正式的衣服?”

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她穿卫衣牛仔裤,会不会太休闲?

涂仰彩停下脚步,好笑地反问:“你想换什么?西装西裤,还是…你爱穿的那条红色连衣裙?”

什么叫她爱穿的红色连衣裙,红色是她平时穿得最少的颜色好不…都怪那个臭小埋!

对于给自己弄了一身红作登场造型的小埋,顾语越想越恨得紧,可她又不能向涂仰彩解释,唯有咬牙咽下了委屈:“你不是说不能失了礼数吗?”

“我指的礼数,不包括你的装扮。因为你的师哥师姐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你穿得越正式,他们越不自在。”涂仰彩又挪动步子,往楼梯走去,“村子里全都通了暖气,你身强体健,不容易被冻成感冒,就这个样子跟我过去吧,路程不会超过一分钟。”

身强体健?没有武字诀的我,也强不到你哪去…

顾语又吃了一个无法解释的闷亏,噤声老实跟在了涂仰彩身后。

*

“彩姐姐你快看,小师妹画得好丑!”

“彩姐姐,你收小师妹这样的学生,不是在降低我们师门的标准吗?都不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

“就是彩姐姐,隔壁家五岁的二胖都比她画得好!”

“哎呀!说出去好丢脸呀!”

“彩姐姐…”

“小师妹……”

啊啊啊啊啊!吵死了!

顾语手上青筋暴起,画纸都差点被她捏着的流光溢彩笔戳破,然而气势虽宏大,这类心中的怒吼却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她明明比涂仰彩大,凭什么要被甄姨家的两个臭小鬼叫成小师妹啊!再说两个上初中的小屁孩凭啥能当她的师哥师姐还这样肆意嘲笑她啊!不知礼数的到底是哪一边啊!

顾语气得眼睛都差点喷出火,瞬间将自己想到的描述语句抛到了脑后,抬头怒瞪起正前方被两个年幼孩子围住的罪魁祸首。

没错,涂仰彩所谓的师哥师姐,实际是甄霞刚上初中的一双儿女。

山村村民对于艺术的追求通常为零,即使具备天赋,家中以农活为重的年长一辈,也不一定有那个余钱去供小辈发展特长。

画家这样的称呼,在农家人听来,多少有些奢侈。

不过甄霞的子女却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村有涂麟这个坚持画画,并走出村落成了名的实例。

成名后的涂麟不光改善了涂家几口的生活,还翻身成为了村中长辈拿来督促小辈的典型人物。

如今涂麟老家的村民,对于艺术的包容度已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每家每户都希望下一个扬名村落的人是来自自家。

然而山村条件毕竟有限,既没有专供孩子发展艺术特长的闲钱,也请不来愿意到这偏远山村驻扎的艺术类老师,村民的包容度虽高,却只是聊胜于无。

直到涂仰彩重新回到了老家旧宅,这种尴尬情况才发生了些许改变,因为涂仰彩一旦来了心情,便会去熟悉的门户家中免费指点小辈画画。

虽然称不上正式的美术课,也不是每家每户的年轻小辈都能获得这样的机会,但对村中的村民而言,这仍是一件值得他们感激的事。

这不,甄霞一得知涂仰彩要来教她儿子小辉和女儿小荷画画,就早早地备好了茶水,领着丈夫去邻家串门了——机会难得,他们夫妻俩哪能留在屋子里碍手碍脚。

只可怜那个冲着拜见师哥师姐而来,却被真相打击成一只呆立木鸡的顾语了。

“好了,你俩先坐回去乖乖画画,画好了拿给我看。”

被处在自己正前方的人怒目而视却毫无感觉的人并不常见,至少涂仰彩不是,她没打算真把顾语惹生气,所以察觉到顾语的目光后,她便出声催小辉小荷回自己位置。

“嗯!我今天要画一只兔子给彩姐姐看!”小荷在自己头上竖了两根‘兔耳朵’。

“我今天画一只螃蟹!”小辉比了两个螃蟹钳。

对于小辉小荷这样的村中小辈而言,涂仰彩所说的话,比他们自家父母还要管用。

于是宣布了各自的绘画主题后,她们就坐到了顾语身后的炕上,拿起画笔安静作画,再也不见适才嬉闹好动的模样。

嚯,这人教学生还挺有一套嘛…

目睹了两个小孩的态度转变,顾语不得不服。

“你呢,今天准备画什么?”

头顶上传来的询问声,唤醒了内心世界丰富的顾语。

顾语闻声仰头回答:“报告彩姐姐,我还没想出主题。”

说我用不着动笔的是你,问我今天画什么的也是你,既然你想占我辈分上的便宜,那我也豁出我的这张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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