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是真想学画画,也不认为自己能学得精,流光溢彩笔虽不是让她自个儿画画,但多少与色彩、绘画搭边,不能指望自己顿悟,那就只能从行家那里吸收经验了。
何况不找个合适的借口搪塞涂仰彩,她就没办法自圆其说了。
“也…不是不可以,你画画还是蛮有天分的……”
涂仰彩的表情颇为怪异,看起来相当违心。
睁眼说瞎话,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不清楚?
顾语算是见证了求人时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实例。
“你这是同意和我进行交易了?”
不伤及彼此利益的交易伙伴,才稳定可靠。顾语不关心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涂仰彩态度发生转变,因为她要的只是一个对她有益的结果。
拿乔了好几天,她之前的气也都消了,接下来的日子她必须得与涂仰彩联合,加快完成任务的速度。
“在同意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你先问。”反正问了不该问的,她也不会如实回答。
“你想学画画,为什么不去正规的画室学?我哥的工作室,不就有这些收费教学吗?”
因为你是我的目标人物,你哥不是。
顾语在心中默念真实答案,嘴里却鬼话连篇:“因为我是个有思想、有审美的正直之人,最见不得你哥这种用亲生妹妹的画作沽名钓誉的斯文败类。所以我学画画是次要的,想看你哥阴沟里翻船才是主要的。”
“我能来到你这儿,可是过了五关、斩了六将的,你哥眼里的我绝对是个没心眼还带点圣母光环的穷光蛋,但说出来不怕吓着你,我可是去过很多画展的文艺女青年,不信你看我的手机相册!”
顾语吹得来劲,把手机一解锁就递给了涂仰彩。
涂仰彩接过手机打开相册上下翻了翻,表情却变得更加怪异了。
“你照的这些作品,好像都是我画的……”
第三十章 观色(七)
顾语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小埋每隔半个月来骚扰她的日子。
一感应到小埋的存在,顾语就使出了狮吼神功:
“臭小埋,你在我手机相册里搞了些什么鬼?!”
模糊了她和练练的合照,害她无法睹照思人不说,还不给她打招呼,在她的相册里塞满了涂仰彩的作品照。
若都是些被挂上涂仰彰姓名的作品也就罢了,竟然连被涂麟以工作室名义公布的作品也赫然在内,搞得她像暗恋她多年似的!
“你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吗?涂仰彩现在以为我对她图谋不轨,在刻意接近她!虽然完成任务也有那么点味道,但她误会的可不是这层意思!”
顾语犹记那天自己被一句‘你果然是想和我做肉体交易’梗到哑口无言的羞窘,这几天除了必要接触,她都是躲着涂仰彩在走,闹得甄霞都以为她和涂仰彩闹脾气了。
逆袭到优势地位不到一周,就又跌回了食物链底端,她容易吗她!
“这不挺好吗?”
小埋气定神闲地欣赏了顾语在嘴巴说话与脑海咆哮之间无缝切换的杂技表演后,用气死顾语不偿命的语气悠悠评道:“既可以让你顺理成章留下来,又可以让她心安理得相信你。一举两得,十分完美。”
它是玩了些小花招,但现在这个局面,可是顾语自己一手促成的。
不过,正合它意。
顾语气急败坏:“你给我变成实体!看我掰不掰得断你!”
没这个小插曲她不也能顺理成章留下来?现在是要怎样?让她卖身求荣?
“哟,你还想不想完成你那个空口捏造、既有背景又有内涵的人物设定了?看来我该提前思考下,是丐二代更适合你,还是犯二代更适合你了…”
“你要是把我设定成乞丐和罪犯的女儿我就立马罢工!”比上个空间的身份都差几条街是要闹哪样!
“你说你,哪次威胁我成功了?又何必白费力气?我虽然长得萌,但始终是这个埋笔之境的主宰。想换好福利,你该先讨好我。”
“笔杆上全是骷髅头还好意思说自己萌,配个萝莉音就以为自己是真萝莉了?”顾语眼冒火光,愤懑难平,“不提涂仰彩,我和练练的那张合照又是怎么回事?你放相册就放,把练练的脸弄那么模糊干什么?”
“那个嘛…还不到揭秘的时候。不过给你一个小提示,用手练字,用什么观色?其实你能找到答案的,通过你自己的眼睛。”
又来这种听起来高深莫测,实则不知所云的话!
既不正面回答她提的问题,也不帮她解决困难,留在这里给她添堵吗?
“行了行了!还有事没?没事你可以消失了!”
顾语怒下逐客令,原先期盼小埋到来的样子已不复存在。
“事是没了,但走之前,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别忘了涂仰彩的幸福值现在依旧是负数,该怎么做你自己把握……”
说着,小埋的虚影,就从顾语的脑海中淡去了。
她还能怎么做?
不就是让她在被涂仰彩误会企图的情况下,继续硬着头皮去接近涂仰彩吗?
心中五味杂陈,顾语垂眸注视着相册中看不清练若脸的那张合照,久久未动。
*
涂仰彩挂掉电话,站在画室的窗前远望静思。
今日无雪,偏远的山村比以往更加寂静,恰好适合一个人思索,但若有噪音突然响起,也更加容易被打断思绪。
“是你?”敲门的声音促使涂仰彩蹙眉打开了画室门,因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她的眉头又倏地舒展了开,“今天不躲人了?”
“咳…我今天想学画画。”
有些事已经到了越描越黑的程度,顾语避开涂仰彩的视线,举起变成了普通画笔的流光溢彩笔轻声答道。
涂仰彩轻笑一声,侧身让出通路:“前几天我叫你来画室学画,怎么不肯来?”
她虽然是个没有名气的画家,却并非不挑学生,换个人这样对她,早失去了进她画室的资格。
顾语讪讪道:“从模特切换成学生,总得让我调整几天吧。”
自交易谈拢,涂仰彩就没再叫过顾语外出写生,顾语不清楚涂仰彩画画的速度,也不知那天她在大棚下当模特的那幅画是被完成了还是被搁浅了。
走进画室后,顾语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寻找那幅画的踪迹,然而和上次来画室的结果一样,她什么也没找着。
涂仰彩不会是把那幅画毁了吧?再怎么说那也是幅记录下她袅娜身材的画,就算是个半成品,她也该看一眼。
“那幅画呢?”
自己查找无果,顾语唯有厚着脸皮直接询问。
“什么画?”
涂仰彩阖上门,偏头佯装不知。
明知故问!
“就那天下雪你带我出去写生的那幅画。”
“那幅画啊…”涂仰彩拖长尾音,用悦耳的声音吐出了使顾语不满的答复,“你还不能看。”
“为什么?”
又没必要对她保密画的构图,某种意义上,她也是那幅画的半个创作者吧。
“你今天是来看画,还是来学画的?”涂仰彩反问道。
“呃…来学画的……”见涂仰彩脸上显露不悦神色,顾语没敢再纠缠下去,“不过我也没指望速成,在动笔实践之前,我想问一些问题听听你的经验谈。”
动笔会让自己出糗,但听行家讲经验说不准能给她一些启发,是个人都知道作何选择。
“把你手上的笔收好吧,你现在这样的水平,确实还用不着动笔。”
地位优劣再度颠倒后,涂仰彩又成了最初直言不讳的模样。
“别傻站了,坐着问。”
说着,涂仰彩越过顾语,坐到了小憩用的沙发上。
顾语无师自通掌握了过滤刺耳话的功法,其脸皮的厚度也不断增大。
她把流光溢彩笔放进衣兜里,坐到涂仰彩旁边,厚颜道:“尽管我有着超脱常人的审美,但在画画这方面我是真的一窍不通,要是问出了什么离谱的问题,你千万别笑我。”
你不问就已经很好笑了,涂仰彩在心里默默吐槽后,答道:“放心,我对你的绘画能力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直观的认识,无论你问出多么离谱的问题,都在我的可接受范围内。”
顾语嘴角一抽,多么善解人意、心胸开阔的老师啊,简直把她这个学生当成了二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