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同人)鹤唳(8)

“怎么,怕了?”孔二小姐一个劲地煽风点火,她撞死过交警打死过宪兵,真横起来谁都拦不住。

处于劣势的傅菁没得选。

闭上眼睛,吴宣仪的胳膊还在脑海里晃来晃去。那是无数次穿出自己发梢、缝过军衣捧过热茶、握在掌心就能享有平静的手。

傅菁深深吸气,经历过风浪的她知道怎样去摒弃杂念。

渐渐地,那只胳膊不晃了,消失了,万籁俱寂。

她双眼陡然睁开,右手迅速抬起,枪响。

果肉分崩离析,仅剩一滩甜汁沾在吴宣仪掌心。

众皆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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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该轮到孔二小姐和那位妖冶女子了,谁知女子突然变脸,惊慌失措地死活不愿意上前。

吴宣仪轻飘飘走到傅菁身边,随手掏出她衣襟内帕子擦拭葡萄甜汁。这手帕是自己挑的,每处图案长什么样全都记得。

于是乎,一边暧昧从容,一边气急败坏,相映成趣。

尽管孔二小姐喜怒无常,到底是个守信的主,将勃朗宁连带整盒未开封的新子弹扔到桌上,气鼓鼓拽起梨花带雨的妖冶女子,就这么领着一群保镖甩门而去。

以勃朗宁对阵驳壳枪,从一开始就输了一筹。

守门外的警长如释重负,只还不敢上前,生怕惊扰极度暴躁的孔二小姐。又巴巴地等了一刻钟,咳嗽两声过后,警长才端起架子对等在胡同里的各路人马挥挥手:“辛苦诸位跑这一趟的,没事了,散了吧,都散了。”

隔不多久,搜刮到消息的大小报刊开始陆续收到包有金条和子弹的警告信,进出赌/馆目睹事情始末的男女老少同样都狠狠赚了一笔,所有人都聪明地选择三箴其口。

何必跟钱过不去?

于是第二天报纸上仅仅刊出这么一则新闻:位于蹇家桥的青帮赌/馆不慎走水,点燃陈年炮竹响彻云霄,并非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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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吴宣仪还拎着油纸包,与傅菁穿梭在北碚街头。

前面廊坊底下有许多黄包车。

傅菁掌心很冷,远不像表面那样镇定,好在都结束了。

山风掠过,吹起蓓蕾帽下的黑直长发,入眼皆是风情。

“菁,你想过吗,为什么孔二小姐偏要刻意刁难?”吴宣仪勾起傅菁尾指轻轻摇晃,流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

“姓孔的鲁莽骄横,很难用常理揣度。”傅菁想了想,跟着展开一段回忆:“之前她跟戴局长来过司令部,抢了几份机密文件去看,被我喝斥过两句,所以一直不太对付。”论单打独斗,矮半头的孔二小姐还拧不过自己。

见傅菁说得认真,吴宣仪忍不住噗嗤一笑,顺势抬起右手替她将散乱长发往后拨,露出近乎完美的侧脸:“你难道就没发现?那女人跟着你换了好几张桌子,绝对不是因为想打牌。”

有时候长得太过好看,很容易会招来狂蜂浪蝶以及无端是非。

傅菁摇头,起先大部分精力都放到军统特务那边去了,来不及留意赌桌上的人。

说到特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撤走的……暴露了的盯梢毫无意义,钱万钧又不蠢。

前方吴宣仪转过身来倒着走了两步,故意问她:“那你在看什么?”灵动俏皮而又饱含期待的模样和刚才的沉稳老练完全像是两个人。

傅菁拉回思绪,宠溺地笑:“除了你,还能看什么?”她知道吴宣仪喜欢自己嘴巴甜一点。

“胡说,你明明看的是大门口。”吴宣仪啐了一句,嘴上逞强,心底早已软得跟面团似的,面团里还裹了糖块,甜滋滋的。

傅菁替她把粘围巾上的一根头发捻开,没再说什么。

吴宣仪对周遭环境的观察,比自己还要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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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坊到了。

吴宣仪站定,手指顺着傅菁风衣领口划着线:“对你暗送秋波的女人是范家姨太太,我还以为你知道,所以才故意不理不睬。”结果这人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心思明显没放在这种事上面。

“我怎么闻到了陈醋的味道?”傅菁做出在嗅什么的样子,见吴宣仪瞪起眼睛,这才转了话锋:“你认识范家姨太太?”来头不小啊,原川军军长、如今哥老会大佬的姨太太,难怪孔二小姐肯忍,要换做其他人,恐怕早死过几千几百回了。

“打牌认识的,她牌技很好。” 牌桌上的信息往往比特务们打听到的还要丰富,甚至更为精彩。

孔二小姐也真是胆大妄为,敢染指这样的女人,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什么是姓孔的不敢惹的?

傅菁摇摇头,自己如果同样去做个沉迷俗世的纨绔子弟也不是不可以,可惜把头埋进金沙的鸵鸟始终躲不开子弹,盘旋云间的飞机更不会自行消失。

这些统统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吴宣仪坐上黄包车,黄包车会把人拉到最近的中统办事处,然后再由专车送回吴府。

傅菁有些不舍。

“怎么了?还有话?”

吴宣仪看着欲言又止的傅菁,让车夫把车子重新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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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蹇家桥,仅仅是为了买几块糕点那么简单?

傅菁默默把话吞回肚子里去,当面问不出口,更害怕吴宣仪会提出同样的问题。喜悦被无声冲走,转而盖上一层叫做怀疑的忐忑薄纱。

她摇摇头,目送黄包车远去。

倘若吴宣仪是中统眼线,日后难免势成水火。

倘若是共/产党,这……难道是出美人计?

她情愿什么都不是,如果非要选一个,她会选后者,哪怕有点膈应。

第10章

禁令解除,傅菁开始回到司令部办差。

被钱万钧捉走的共/党关押在军统大牢里,消息封锁很严,魏重楼的事更没人敢提,同僚们杯弓蛇影一样的谨慎让傅菁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虚幻当中。

平静与裱糊无异,不堪琢磨。

几经周折,她拿到了魏重楼的招认口供。由于涉事其中,明面上她不允许翻阅这些绝密档案,幸亏还有许多金条,在官场上无异于握着把隐形钥匙。

魏重楼交代的通共细节模棱两可,唯独最后提到的小院落值得注意,那是共/党救治自己的地方,特务们在里面搜出大量传单,顺理成章地给九龙铺这事定了性,魏重楼的共/党身份由此也被刻意坐实。显而易见,除了军统那位笑面虎钱万钧,中/共方面同样有人想要置魏重楼于死地……

烧掉金条换来的薄纸,傅菁拿出另外一个信封放上桌面,王二搜罗的,纪录着吴宣仪进入重庆后的踪迹。

吸入胸腔的空气忽然变得寒冷,让人不禁打起颤来。

作为吴家二姨太,吴宣仪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面,离开公寓后折返吴府很正常,然而却在蹇家桥看见自己之前就已经买好了桃片,不得不说有些蹊跷。最有可能的猜测就是,吴宣仪知道她傅菁要去识味书屋,并且一直掌握着她的行踪动态。

会有这种效率和足够人手从容布置的,除了军统和共/产党,还有中统。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也许吴宣仪真是为了买糕点才过去的,不但买了燕窝酥,还买了新鲜桃片,打算当天或者第二天再登门造访她傅菁……

如此一反常态的频繁,用思念益深来解释会不会略显单薄?

憧憬混着侥幸一掠而过,心底跟着漫上股旖旎暖流,很快又被理智迅速覆盖过去。

傅菁定了定神,坐直身子拆开信封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看。

按照里面那些记载,吴宣仪投靠亲戚两月不到就被吴永全纳为了姨太太,整个过程和司令部档案没有重大出入。增加补充的主要是她陪同吴永全出入各种场合的记录,以及被吴永全当做花衣裳一样到处显摆的照片。自从傅菁来到重庆过后,吴宣仪陪伴的主角就换了,去得最多的是发廊、电影院和咖啡厅,还有各种达官显贵的府邸。

资料上看不出任何疑点,烂俗寻常得挑不出毛病。

换句话说,滴水不漏。

如果能找到共/产党核实是最快最可靠的,可又该上哪儿去找他们?

傅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把信笺凑近打火机,看它在跳动火苗上化做一摊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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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揣着有事,注意力难免涣散,刚走到公寓楼下,冷不防被一个小童撞入怀中,当时没太在意,扔了两块钱把人打发走了,上楼后才发现大衣兜里多了张纸条。纸条上的字全部都是报纸上剪下来的,拼凑出一句话:书已搬走,寄存于南滨路大福米行,望上门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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