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追她的人能绕操场一周。
瘦了以后,乔清渠又加入了校排球队,并且参加了马球俱乐部。
卜奕一度怀疑她有多动症。
上一个冬天,乔清渠撺掇学生会发起了爱心织物活动,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织了一百件毛衣运了过去,这学期一开学,她又在策划针对少数民族服饰艺术的研习活动。
宛如一台不知疲惫的永动机。
“你有兴趣吗?”乔清渠问。
卜奕把两罐品客扔进筐车里,“有点儿,你再详细说说。”
方才乔清渠喋喋不休地跟他介绍了自己的计划,打算利用十一期间去一趟云南,收些老绣片回来,以老绣图样为基础,延伸出相关的系列服饰。
“我都跟外面谈好了,要是能行,咱们说不定就能赚第一桶金,”乔清渠跟上他,“你专业水平在咱班数一数二的,你加入了,咱们就是双赢。”她顿了顿,“我听说你在校外有兼职,缺钱吗?”
卜奕这才不得不停下来,“老段专业水平才是正经的数一数二,怎么没联系老段?”
“段重山不容易沟通,个人意志太强,不适合团队合作,尤其像我们这样还处在萌芽阶段的团队。”乔清渠说。
卜奕偏头看她,“你是碰上我了才突然想起来,打算抓壮丁?”
“不能这么说,”乔清渠笑起来,“但也差不多。嗐,这不是找不着人么,怎么样,加入吧。”
“我考虑考虑,”卜奕收回目光,“你要有计划书的话,就给我发一份。”
“当然有,”乔清渠眼睛都跟着亮起来,“回去我就发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出了超市卜奕才知道,原来乔清渠也住附近,离他家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
“大三了,卜奕,”乔清渠说,“咱们得为将来打算,哪怕失败了,以后也能在简历上写一笔,没坏处。”
卜奕承认,乔清渠说的有道理。
收着了乔清渠发来的计划书,在经过她的同意后,他又转发给了关健。
关健这人不说别的,行动力是杠杠的,说不定他能跟乔清渠去一趟云南。
贱贱:和乔妹单独出行?你认真的?
一:我不认真,但她是认真的。
贱贱:我艹,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你让我缓缓。
一:?
贱贱:出去了我怕我把持不住。
一:别耍流氓。
贱贱:滚!
一:我看了,她计划列得挺详细。这一趟,你们俩出力,我出钱,三人合作。我刚问了,她没意见。
贱贱:你为什么不去?反正你十一也没事。
一:别管了,你要能去就去。
贱贱:能啊!
一:那我拉个群。
他们的合作简单粗暴,甚至连谁具体负责哪一块儿都没谈好,就达成初步合作意向了。
卜奕拉了个群,自己话不多,乔清渠和关健聊得热火朝天,一会儿看不见,这俩能刷刷聊一百多条,像两只话痨终于找到了组织。
其实卜奕的想法也不复杂,他捋了捋乔清渠的计划,觉得可行,能进行下去。一方面,现在的确有一部分消费者对传统民族服饰感兴趣,另一方面,康芃手握乱七八糟的资源,只要他们能弄出个像样的东西来,不愁卖不出去。
多点尝试,没什么坏处。
生命在于折腾。
想好了,卜奕就放关健和乔清渠瞎聊去了。
他还得大扫除,得做饭,得跟黄宝鹿——豆包同学联系。
挺忙的。
收拾完,卜奕瘫在沙发上,琢磨晚上吃什么。
——吃什么?
傅朗看着手机上的三个字,陷入沉思。
沉思的过程中,李方和又发过来七八条大众点评的链接。
——挑一个。
李方和说。
于是,傅朗挑了个烤肉。
速度很快,在李方和发下一条前,他就拍板了。
——我去接你,等我。
——在路上了。
李方和是傅朗十多年的朋友,稀罕程度堪比当年的人造卫星。
傅朗曾经想过,要是没有发小这个前提,那他们俩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李方和的车,秉持了他一贯能躁就躁一点的人生指引,绿得相当扎眼。当然,绿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贵。几百万的车,刷地停在北城大门口,吸引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傅朗面无表情地上车,又吸引了另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他们怎么都往我脸上看?”李方和透过车窗,好奇。
“对你苍蝇绿的审美感到好奇,”傅朗拉上安全带,“走吧。”
“……”李方和躲开两辆共享单车,打方向,“我跟你说,我邻居他车库里放了辆屎黄的。”
傅朗看了看他,“姓傅的邻居?”
“可不。”李方和说。
傅朗转回头,“跟我没关系。”
李方和悄悄打量他一眼,不言语了。
过了会儿,又问:“新宿舍搬好了?”
“嗯。”
“同宿舍人怎么样?”
“还行。”傅朗想了想,言简意赅地给了个评价。
其实也不是还行,比还行要再多几个“还行”。
李方和笑了,“看你表情,不是还行吧?听我一句劝,傅朗,能交朋友时候就交几个,人活着,不可能脱离群体。”
傅朗视线转向窗外,“我知道。”
李方和比傅朗大两岁,本科毕业以后就不读了,拿着他爸给的启动资金出去创业,遭受了社会无情的毒打,太清楚一个人的社交能力在社会生活中所起到的作用——哪怕不在“必须榜”上排第一,至少也能排二三。
就算傅朗以后一头扎进实验室,那他也不可能当一座谁也不理睬的孤岛。
李方和免不了忧虑,但又不想把话说重了。
不过摸着良心讲,傅朗已经比前几年强多了。
两三年前,傅同学中二癌晚期,碰上有人过来找茬,他看谁都像看蠢货,一言不合就原样给人打回去,是个经常在升旗仪式上念检查的年级第一,很另类。
所幸,校方看在他成绩拔群的份上,没舍得给处分。
仔细回想,仅有的两次请家长,都是李方和去的。
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开着车,李方和忽然生出了慈母心肠。
卜奕煮了一碗肥牛面,配着快乐水,盘腿坐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嗦面。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视频请求,那边是他妹黄宝鹿。
视频接通,就看黄宝鹿叼了一块炸鸡翅,鼻孔对着摄像头。
“哥。”
卜奕嗦一口面,“嗯。”
“哥哥。”
卜奕把面咽下去,“嗯。”
“哥哥哥。”
卜奕:“有事说事,装什么老母鸡。”
黄宝鹿:“你才是鸡。”
“什么事儿?”
“妈妈说明天一大早让我坐地铁去找你,你到地铁站接我。”
卜奕看一眼屏幕上的鼻孔,“妈说的?”
黄宝鹿眼珠一飘,“反正她同意了,”然后一张油嘴也凑近了,“她和我爸打算去郊区住几天,我不想去,虫太多了。”
“就你身娇肉贵。”卜奕喝了一大口冰镇可乐,又打了个气嗝。
“你接不接我?”黄宝鹿一抹嘴,胖嘟嘟的小圆脸往后退了半米。
卜奕叹气,“你太烦人了,黄豆包。”
黄豆包说:“嘿嘿。”
挂断视频,卜奕在沙发上歪了会儿,然后爬起来去给黄宝鹿铺床。
以他对他妹的了解,这小妞不住满七天是不会打道回府的,这就意味着,他除了去繁星那边点卯,剩下时间必须在家养娃。
一边是赚钱的活儿,一边是亲生的妹,他分身乏术,只能让关健和乔清渠去云南。
黄宝鹿跟卜奕同母异父,对卜奕这个哥异常地黏糊,逮着机会就要过来跟他蹭吃蹭喝。
卜奕他妈跟他爸离婚以后,遇上黄宝鹿他爸,两人处了几年,再婚了,生下黄宝鹿,日子过得踏实又幸福。反观卜奕他爸卜建国,直接把自己发配到埃塞俄比亚,在那边做工程,一年到头在家时间屈指可数,仍旧光棍一条。
当然,卜建国同志中间也发展过两段短暂的中年恋,可惜都没能成。后来,卜奕无意中得知,这两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都是败给了现实——
现实就是他,当时尚未长大成人的卜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