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猜想本帝后又信上几分?”随着她瞟来一抹意味深长,姬媗只觉脊背一阵发寒,姬媗轻抚被元安阳捏出五爪勒痕的苍白手腕,眼前的这位美艳帝后身高虽只及她耳尖处,奈何这手腕的寸劲却比她要大多了。诚然,这位帝后乃是位闲时端庄贤淑,战时何其骁勇的女上神。
待得元安阳领着贴身婢女走远,沐兰这才从伏地之姿站起来。“娘娘,婢子护驾无能,请娘娘赐婢子死罪。娘娘这手腕负了伤,真君定必责罚婢子。”
“无妨,此事怪不得人。”素闻这位帝后娘娘除却音波内功著称以外,这鹰抓擒拿术也颇为了得,如今近身方知所言非虚。
姬媗知晓从前姬灵上神就没少仗着曾与勾陈帝君有着一桩无果桃花而恳求帝君出手相助,虽说两人早已各自嫁娶,奈何这仙界仍有不少好事之仙执意妄议两人乃是有着旧情在,甚至连溯珏的身份也成了这好事之仙的口舌。
她把宽大的袖子捋了捋好去遮掩被掐出五指印痕的手腕,回到席间却见祝昴星很是忧心地觅她的身影,看见她平安归来,他悬起心这才放了下来。
“星哥,你可是要添酒了?”姬媗体贴地给他空出的酒杯给满上了烧刀子,这烧刀子乃是烈酒,她素来都喝不过半杯。
“区区一壶小酒岂能放倒我,从前这烈酒于我而言不过是泉水那般。”从前他行军打仗之时,这烧刀子乃是当白开水喝得,虽则现在少喝了,但这区区一壶小酒休想放倒他。
“你这嘴巴当真毒辣!我仍不懂,这般绝色搁在赤霞宫中也颇为赏心悦目,你怎忍心推却?”姬媗听了后笑得以手捧着下巴,这群神君委实害人不浅,好歹那怡乐元君也是个绝色,却这般被人推却。
“怡乐元君大抵算个盛世美人而非并肩之人。”怡乐元君这般美人只适合当个太平盛世里的牡丹,而非绝处逢生的顽强小花,他本就非沉迷酒气财色之人。
这天下素来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女娲以五色石补天,逆贼共工被灭后,这四海八荒便趋于太平盛世多年了,天上的神仙早已忘却斗争的残酷终日埋首于酒气财色之中。
他状似不解地拿出一钵芙蓉玉珀膏递于她手中,侍女沐兰随即会意地领着姬媗到偏殿去,离开之时姬媗略略回首却见他此刻的脸容颇为冷冽。她终是没能瞒过他的那双丹凤眸子,不知为何,她感觉近来的祝昴星越发阴沉了。
姬媗离开后,祝昴星懊恼地揉着太阳穴。适才他见姬媗前脚出去,元安阳那鬼丫头后脚也出去了,干将仙官在他耳边大致说了些话,他也不好出声去觅她算账——因着他确是有恳求勾陈帝君渡修为之意。
“尊座,帝后娘娘这般,可是要请她到别处一叙?”干将仙官弯腰请示,从前玄水真君与昭阳郡主闹别扭之时便是这般私了的。
“罢了,此事算不得她胡闹,姬媗的伤势过几日便能痊愈,莫要声张。”祝昴星摆摆手,姬媗新嫁九重天宫,行事上尽量低调断不能招惹天宫中的好事之人。
鬼丫头,如今这兵法用得越发顺溜了,不用他开口已知晓他祝昴星一二,甚至用“擒贼先擒王”之术来钳制他祝昴星的行动了。亏得勾陈帝君这老小儿还道她如今乃是“一孕蠢三年”,诚然她的脑子仍旧很是灵光。
祝昴星捞起矮桌上的酒杯却发现早已空了,他正欲径自斟酒,却见一双大掌适时捧来一壶琉璃葡萄美酒,眼前的这位青年仙官正是勾陈帝君座下的残影仙官。
☆、第十七章
“启禀尊座,此酒乃是西荒所出的葡萄美酒,卑职领帝君旨意赏赐给尊座的。此外,帝君甚是体恤真君操练天兵之劳苦,特意赐了小玩意一枚,还望真君笑纳。”残影仙官过手之时把一枚纸盏塞入祝昴星的内袖之中。
残影仙官含笑捧着托盘往下一位赐酒,祝昴星借着干将仙官的掩护大致把信盏的内容细看了一回。他失笑地举杯向着着勾陈帝君隔空碰杯,难得这老小儿肯把驯化好的瑞兽狡毫不吝啬地借予他,以援助他的无能为力。
这头瑞兽狡来自于西荒之境,其状如犬而豹纹,其角如牛,性情乃是极为凶猛,凡人常言见其出没之地皆是大丰收,是以算是一头瑞兽。因着这头瑞兽自小被勾陈帝君豢养驯化,如今乃是不会轻易伤人,加之其对气味极为灵敏,不失为一头护主的佳品。
祝昴星借着尿遁与残影仙官去领此兽之时,他抬手轻抚竟觉毛发柔软且不易脱落,残影仙官解释此兽一直跟随帝君与帝后两万年之久,听得乃是佛法,喝得乃是天宫的琼浆玉泉,这修为与悟性自是比西荒之境的同类有所区别。
世人所知,佛法乃是普度众生的法度,却先少有人知晓这佛法也能伤人于无形。譬如世人所熟悉的《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于生灵而言不过是慈悲为怀的佛法,于死灵而言却也是牵制其戾气的法则。
姬媗归来之时正是东海水君在介绍其三子,祝昴星领着姬媗上前客套几句便算是打了照脸。东海水君之子的目光转到姬媗身上,那双恭敬的眼睛转为惊艳。“小仙拜见真君。不知这位仙友名号?”
“三皇子说笑了,她是本座的君后祝姬氏。” 仙友?祝昴星有意上前拦在姬媗身前,他的身影顺利遮挡住这位青年望向姬媗的灼灼目光。
“原是君后,小仙眼掘还望真君恕罪。”东海水君的第三子被祝昴星吓得脸色发白。
“确是眼掘,也罢,本座君后身子略有不适,也不打搅了。”他知道自己的语气近乎迁怒,可谁叫他此刻内心极为不舒服。
“他又不是你麾下,你又何须如此动怒?”姬媗对那东海水君的第三子甚是怜悯。若在玄水真君麾下,只怕是终日流泪。
“若我还是昔日的脾性,他如今已不知天地为何物。”他淡漠地拉着姬媗的手往前宴席处走去。
“你终日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可是不累?”姬媗气吁吁地质问,这玄水真君乃是盘古真人元神之一所化的仙胎,无父无母降生于世。
“不累。”他挑眉道。
回程的路上,他一路揽着她的纤腰一并骑在天马之上,那头御赐的瑞兽狡一路跟在后头,不前不后总是恰到好处,不愧是早被驯化有度。
“此兽为何追随你我?”姬媗侧目看了看这头甚是乖巧的狡兽,若无错记,此兽似乎一直守在勾陈帝君与帝后娘娘身边,如今蓦地又随了他们?
“按照仙官所言,钧天本非太平之地,帝君乃念与我友情,特借小玩意瑞兽一头于赤霞宫内,闲时看守门户,紧要之时能护主。”祝昴星如实作答,钧天确实个是非不断之地,历经几任天帝也无法挟制,只因钧天乃是各方势力最为集中之处。
天帝之后宫看似繁盛实为各方势力互相牵制,旁人不懂直道“齐人之福”甚是羡煞,奈何天帝求的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的此生最爱。正因着有此遗憾,老天帝才待黛丝母女有所偏袒。
纵观老天帝是个难得的平天下奇才,奈何家中却不甚安稳,先有爱女执意下嫁断袖神君,再有最宠爱的内孙牵扯一桩风流往事,而后又有心肝尖儿的外孙远嫁和藩。老天帝这几万年可谓心力交瘁得很,每至赤霞宫与他对酒方才舒心些。
“星哥当真交友满天下,就连帝君与你也成了泛泛之交。”姬媗樱唇逸出一抹嬉笑,他手臂的手臂一手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抓住缰绳。“星哥的骑术很是了得。”
他的骑术很是了得,从在西王母处曾听说被选为天后、帝后的神女之骑术皆由其夫君亲自教导的。不知祝昴星可曾教导过哪位神女仙子呢?
“再如何了得也不过是指导过涂姮,那小子若在马场之上乃是威风八面得很。”饶是记得涂姮醒来之处在苍天牧场曾显露过一手,惹得天帝与一众仙僚啧啧称奇。
“星哥把最好的都留给了涂姮上神呀,能有这么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儿子,星哥乃是老怀安慰。”姬媗当然知晓那场盛极一时的苍天马赛,当日她也曾到访九重天宫,奈何吸入了花絮只得急急打道回府去了。如今想来,这哮症蓦地复发兴许就跟那次吸入花絮有关。
话说涂姮上神的某些习惯与祝昴星可谓一脉相承,按照涂山诗的说辞,两人骑马之时的习性更是如出一撤般。她会骑马却也鲜少骑马,因着她沾不得激烈的运动,小时候她哭闹得没撤,姑姑与姑父只好聘来师傅悉心指导过,却也仅为指导而非让她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