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算是娃娃脸吧?祝昴星虽是个三十五万岁的神君,容颜上却仍如凡间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般俊俏,但凡道行高深的神尊皆是寿与天齐与日月同辉。
“娘娘许是不知,尊座又非草木自是容不得她们这般窥探犹如耍猴般。如今这赤霞宫外的神女仙子乃是奔着侧妃之位来,是以也比从前要难缠多了。” 干将仙官道,自玄水真君大婚后,这些伤情的神女又死灰复燃了。
“难缠又有何用?星哥若首肯,那又何须她们如此百般纠缠?星哥本非稀奇之物,怎受得了终日这般窥探。”姬媗闻言忍不住吐槽一番。
“娘娘果真了得,跟了尊座的日子不长却在须臾间便把这世间情爱之事悟得这般透彻。”干将仙官指挥着仙娥送来一碗药汁,此药乃是药君调配的治疗哮症之药。
“此药太苦,可否停下?”姬媗捏着鼻子不甚情愿地喝着,若被祝昴星知晓她不愿服药,定必又是一顿风波。从前的她因着弱多病不时三天一小病半月一大病,瘦小得如只没皮毛的小猫般,汤药味苦须得蜜饯之类解口中苦涩,如今身子好了却还嗜甜。
“娘娘年少自是不知尊座要烦忧之事不少,自涂姮上神醒来,尊座便一直忧心这半个儿子的安危。卑职不才,还望娘娘莫再给尊座多添一桩。卑职还望小帝后恕罪。”干将仙官见她听话地把药汁喝尽,随即命人送来蜜饯于她。
“你忠心护主何罪之有?”这神仙中的女上神不似男上神那般多,许多女神仙修至上仙已是极致了,按照常理每到六万年历劫一回晋升阶品,能在六万岁晋升为上神的仙胎除却屈指可数的天资聪慧,更多的乃是以十倍的努力。
姬媗拈起一块蜜饯入口,听干将仙官说,祝昴星鲜少吃蜜饯这些稚童的零嘴,如今在后宫中备着不过是因着她喜欢吃罢了。为了不诱发她的哮症,祝昴星把泰半的彼岸花给移走了,如今能种彼岸花的地儿只占了赤霞宫的一半不到。
祝昴星虽鲜少把情爱之事挂在口中,奈何她却是真切地感觉到他的溺爱。到底他已是个三十五万岁的老神君,自是不如年少轻狂的少年神君那般意欲公告天下。“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祭天地之时,她便知晓此事乃是他的重诺。
“娘娘可知从前尊座从不惧怕应劫之事?尊座虽不曾说,可卑职感觉到尊座近来甚是恐惧自身会提前羽化飞仙,只因尊座心中有了娘娘这个牵挂。”干将仙官恭敬地给她满上一杯茶水,见姬媗不语,他便继续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娘娘莫看尊座终日吊儿郎当,诚然尊座很是珍惜与娘娘这桩并蹄莲。”
闻说君后发热,祝昴星便火速于天帝告假,随即领着他们日夜兼程地赶回玄天亲自照料。药君不过来晚了些便迎来他一脸的阴寒,请脉之时他更是亲自扶起姬媗,因着他这模样害得药君脊背凉汗潸潸。
入夜后的九重天虽不似北荒那般飞雪连天可也寒气冲天,祝昴星与姬媗本是径自躺在床上各看各书,两人又不时窃窃私语。祝昴星蓦地想起当日他在黅霄宫找茬之时,勾陈帝君看着爱妻的那副幸福模样正如他此刻那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里就如繁星璀璨。
“何以给我做几身亵裤?”他颇为戏谑地看着她,他在九重天活了这般将近三十万年,从未见过衣柜里的亵裤皆是崭新的,纵然天宫中司衣的织女再闲也不会每日缝制。
“······我不过是过于得空罢了,你怎知道的?可是有人在你跟前编排?”她从来手劲便大,怎知那天宫织女的布竟是这般不耐洗,不过几下手劲便破了。
“自个儿的贴身衣服岂有不知之理。”从前一切皆由仙官打理,如今成了亲,此等事儿皆由姬媗肩负起来。自干将仙官与她细谈过后,姬媗也不再胡思乱想了,而他也算是免却了烦忧之事。
只是,他仍旧不曾放心过怡乐元君,这丫头终日一计不成一计又起的。
当年她知晓他待元安阳有些男女念想,是以她没少对外宣称这天地间除却那位一代妖姬姒昭,尚有这么一位明艳不可方物的真国色。
同为美艳绝伦的真国色,一代妖姬姒昭,其志巾帼不让须眉且好胜之心极重,为求胜利不择手段;“昭阳郡主”元安阳,虽是天资聪慧且洞察力过人却因着其生活平淡简单而显得天真烂漫些。
四百年前的青丘平定之战,一代妖姬姒昭何其美艳绝伦,眼波流转皆是柔情似水,让人从此眼里再无旁仙。她倩影一现皆是美得直捣人的心绪,就连早已瞧惯了美人的祝昴星也瞧得出神片刻,更何况那些道行不深、意志薄弱的天兵天将。
与其相较之,元安阳的艳名则是淡泊多了。需知,元珩神君本就不欲如此明艳不可方物的闺女远嫁至天族,是以一直极力歇制元安阳的艳名外扬。
奈何,怡乐元君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元安阳相中了一位小天兵之事,她没少在老天帝跟前搬弄是非,是以惹得老天帝劳师动众,特意在其三万五千岁的碧玉年华之年而置办了一场“万花盛宴”的生辰宴,能出席这场盛宴的神仙品阶皆为上神品阶。
便是因着这般一场盛宴而使一众神仙窥见她的真国色,惹得尚未设妻室的男神仙私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其中最让人不解的便是以不近女色且颇为冷情的勾陈帝君竟待她一眼万年。元安阳无计可施之下,听从他的主意先从颢天下手却成了送羊入虎口,半年后元安阳的美艳就如昙花一现般被勾陈帝君摘取并深藏黅霄宫中。
也正是因着这桩事儿,祝昴星更是笃定怡乐元君心计颇深,他自觉在天庭处已是挡不掉的心计与谋算,若后宫之内仍旧藏着此等脏东西,着实让人更是心烦了。这天地间能不争不抢的诚然也只有那位心系飞鸿神君的黅霄宫天嫔了。
“星哥,你怎突然心烦气躁了?”姬媗不懂他的担心,只知他蓦地把好看的剑眉促成“川”字。
“没什么。”祝昴星有点失落,姬媗待他素来就没有少女崇拜,仿若他是乏善可陈的无趣之物,只有在两人承欢之时方感觉她对自己的动心。这小妮子委实害他不浅,让他尝尽万蚁噬心之苦。
“当真?何以你眼里沾染了氤氲之气?”那双金色的瞳仁变得深邃,她被他瞧得不甚自在,本想轻舔有点发干的樱唇,却被他柔软的薄唇舔吮着。
☆、第十六章
她闭目承欢,鼻腔处尽是彼岸花香,懒理窗外的星河璀璨,两人沉溺在这一室的香艳之中。姬媗偎依在祝昴星□□的胸膛处,一双柔荑不时轻抚他腰间的一处粉色瘢痕。
听干将仙官说,四百年前祝昴星被九尾金仙狐帝以暗器伤了仙元、动了仙根,他连自身能否度过这生死之劫也不知晓,若非几位真皇、天帝渡修为炼制续命金丹于他,他早已是一杯黄土。
那日天色阴沉,厚重的黑云染满整个天空,祝昴星身前的铠甲被九尾金狐仙帝以金刀划开前胸,赤中带金的鲜血随即迸出,染湿了一身衣衫。他以幽龙沧溟枪与九尾金狐仙帝厮打起来,九尾金狐仙帝铆足劲往他要害处刺去,他立地悬空一跃,矫健地伸展几下便躲开了九尾金狐仙帝的进攻,最后颇为轻盈地立在金刀的刀背处,他手中的化出一把匕首插入九尾金狐仙帝的左肩之处。
钧天元帅负伤创口迸发之事虽被他刻意压下,奈何这腰间处的伤口一直不能愈合甚至有溃烂化脓的征兆,因着疼痛难耐在行兵上大大拖延了天族的攻势。他已小心装作无事骗过一众神将天兵,奈何瞒不住涂姮与天帝,因着他负伤太重,是以天帝火速恳求勾陈帝君从颢天领兵前来,至于他的伤势则交付给元珩神君以凤凰涅槃之术与药君的草药疗法相救。
“此处如今虽是长肉了却也成了抹不去的瘢痕,那时的你该是很痛吧?”姬媗爱怜地轻抚着他那处伤口,诚然已是不再疼痛了,她无法想象当时祝昴星乃是如何忍痛的。
“无妨,战场之上本就变幻莫测,加之九尾金狐仙帝本就是个极为奸狡之人,他待敌人素来就没有怜悯之心。”他翻身把姬媗压在身下,从前他从不畏惧生死只因这天地间素来便只有他一人,如今他竟有点畏惧了——万一他提早身归混沌,那姬媗余生该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