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16)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卜思飞单独找到辜欣,向她表明自己的爱意,虽然她当时立刻回绝了,但是从那以后,卜思飞总是有意无意表示暧昧,甚至有一次当着白璐的面向她示好,这让辜欣很是厌恶。但是她并没有告诉白璐,她不希望她不高兴,也怕彼此之间产生隔阂,由于在乎白璐,辜欣只能小心翼翼的在他们中间相处,能选择避开就尽量避开卜思飞。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这样,都这么花心,都这么不珍惜。刚开始都是轰轰烈烈的追求一个女人,无所不用其极,而等追到手之后,尤其是在上床之后,女人似乎就变得可有可无,男女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当然,辜欣也知道这样太过片面,但是在她周围却都是这样的男人,秦楚也好,卜思飞也罢,都是如此。似乎他们的恋爱不以结婚相伴为目的,而是以上床为目的,这让她更加厌恶男女之情,同时也更加相信自己这种特殊的情感更为真挚和单纯,尽管不被世人认可,但是总比那些肮脏的男人干净得多。

今晚,是他们在校的最后一晚,历经波折,明天终于可以顺利毕业。

白璐和卜思飞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上这片操场。今晚的操场如他们大学生涯中许许多多个夜晚的操场一样,黑暗嘈杂,游人众多,几乎每天都有人在这里吐露真心,也每天都有人在这里编织谎言,所以校园的分分合合,不断在这里重演,仿佛是一部永远没有尽头的情感大戏。

“怎么样,明天就要离开了,你应该是最高兴的吧?”白璐调侃道,她漫不经心地左顾右盼。

“还好吧……”卜思飞淡淡的回答。

“哼……没人跟你争研究成果,没人对你冷嘲热讽,这还不能称心如意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兴。”

“怎么?后悔了?”

“嗯……有一点吧……”

“你该不会是看到辜欣这样,才后悔的吧?”

沉默。

“唉……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再说,该难过和愧疚的是我!”白璐轻声感叹道。“对了,我上次问你的问题……怎么样了?”

“嗯……说实话,我还不想这么早成家,我觉得我们之间谈恋爱没问题,但是结婚,不合适!最起码现在不合适。”

“那我可以等你!等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合适在一起生活就什么时候结婚!三年?五年?”

“不知道……”卜思飞犹豫了片刻,又开口补充道:“其实不是这个问题,我想去大城市看看,不想留在武湖,我觉得以我们到时候的状态迟早会分开的!倒不如……”

“那你去哪儿,我跟着去哪儿,总行了吧!”

“唉……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是觉得我们之间真的不合适!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上周你还给我过生日来着,怎么就没必要了?”白璐声音微微颤抖着,声音充满了质疑、委屈、急躁和无奈。

“说到底,我并不喜欢你,只是我看到了你能帮到我做成这件事的可能!”卜思飞声音冰冷平静,声音充满了残忍、冷酷、轻蔑和不屑。

白璐此时精神恍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这些话,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脑中一遍一遍浮现她们恋爱以来各种美好的画面——对方等在宿舍楼下给她送来热气腾腾的早餐,对方跟她一起漫步于月色迷人的恒青湖畔,对方在不多的休息时间带她在武湖这座城市吃喝玩乐,对方的体贴温柔,对方的关怀备至,对方的风趣幽默,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伪装!原来自己付出的感情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原来自己这么傻!

其实这件事不能怪白璐,是他卜思飞太想要证明自己,卜思飞在心里暗想。其实不可否认,当初和白璐相恋,一方面确实是因为自己喜欢她,另一方面是因为虚无缥缈的成就感。白璐在食品学院的姿色是有目共睹的,对于能够追到这样以为美女,他卜思飞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和成就感自然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起初的恋爱,他们各自真心的付出确实收获了令人羡慕的甜蜜和美好。但是后来,导师秦楚的所作所为彻底改变了这样一种单纯的恋爱关系。一方面是秦楚对于白璐的骚扰,频率与日俱增,程度变本加厉,他看在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另一方面是研究课题,他的研究课题每次有新进展的时候,秦楚都会让他出示详细的实验过程和数据,然后还威逼利诱,进行暗示,希望署上他秦楚的名进行发表。这两件事都让卜思飞很是气愤,他为此没少和导师秦楚吵架。可是,他是导师,说到底,永远都是学生的不对!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慢慢在他心里滋长,最后变为现实。

“分手这件事是不是没商量?”白璐的声音像是一颗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是!”卜思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回答

“行,知道了!那就分手吧!你不要后悔!”

说完,白璐转身快步离去,留下卜思飞一人站在原地和黑暗为伍。

白璐也同样与黑暗为伍,她独自走在一条小路之中,想着决绝的卜思飞,也想着辜欣。身为外人的桃华都能够感受到这样一种微妙的情感,作为朝夕相处的当事人又怎能感受不到呢?其实她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一方面她不希望失去辜欣这样一位挚友,所以选择保持原来的亲密的关系;另一方面,她也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份感情,因为她自己心里此始终还是有所顾虑。甚至当初正是为了躲避这份感情,才匆匆选择与卜思飞交往。谁又能想到,现在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愤怒、悔恨、愧疚、绝望一同袭来,无法忍受的白璐终于还是选择了自杀。

警方在她身边找到了一份长长的遗书:

我的死,是罪有应得,因为是我杀了我的导师秦楚。但是对于他,我没有半点后悔,我唯一后悔的是我最好的闺蜜替我顶罪。

每个人都会死,而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尽管我的死毫无意义,但我仍然希望能够给这个社会带来一些什么,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真相。

我知道警察讲证据,但我不知道日记能不能成为一份证据,如果警察需要真相,我愿意提供。不过还有另一点,那份提纯的河豚毒素并没有不见,还剩一半,我埋在了宿舍的盆栽里面,希望这些可以还人清白。

至于杀人的原因,是那个人对我的骚扰和侵犯,他得寸进尺,明目张胆,愈演愈烈,最后拿毕业相威胁,可惜我告状无门,也无人相帮,只能自己动手。我不后悔这么做,我就当自己是为民除害。

如果有人知道无人相帮是多么的绝望,大概就会理解我了。无人相帮,也包括我的男友卜思飞。不对,准确的说,他帮我了,毕竟他为我提供了这一份毒药,还多次怂恿我一起对付那个人,因为他的研究成果被那个人霸占了,那个研究成果关系到他的未来,能够让他从此飞黄腾达。所以我们在私底下曾经商量过怎么杀人,甚至饭菜投毒都是他提议的,很不幸,毕业威胁这根压死我最后的一根稻草以及对卜思飞深深的爱让我中邪似的迈出了这一步。

我现在才发现,不止我对别人的爱如此深沉,别人对我同样热烈。那种爱不计代价,甚至不顾生死,超越时间,同样超越性别。她为我做的事情,我只能默默地接受,做不了任何改变,说实话,我很幸福,如果可以重来,我愿意选择这样一份爱。不过同时我也非常愧疚,所以我选择留下这份遗书,选择说出真相,我不希望一个爱我的人因为我遭受牢狱之灾,我不希望一个拥有真挚感情的人,因为感情而受到伤害。对不起!让她受委屈了!

我也对不起辛辛苦苦养育我的父母,对不起朝夕相处的同学,对不起每一个真正爱我的人,我向他们隐藏了一个如此肮脏黑暗的我,现在又让他们看到一个如此残忍冷酷的我。

但是我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多像那个死人一样的人,以及偏袒他的人,他的学院、他的学校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传言是真的,我确实被性骚扰!但是明明受侵害的是我,受伤的是我,为什么社会舆论的对象也是我?或许这个社会已经如我一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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