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你才不肯答应九尾金狐仙帝联姻之事?”涂山诗揉了揉鼻子,此事她曾在阿爹口中得知过一二,诚然也就只有一二。
“姒昭纵然再美艳也与我无缘,我若要婚娶自是要觅个喜欢极深的,譬如你。”涂姮趁机把她圈在怀里,不容她再趁机溜走。
适才他说什么?他喜欢她?涂山诗后知后觉地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完了!完了!她当真又迷失在他的柔情之下,这三言两语便把她的决断打散了。
“不害臊,谁待你这狗屁神君有情。”涂山诗挣脱不了他的有力手臂,此刻被他牢牢搂在胸前,亏得他长得如花似玉却是这般性急。她枕在他厚实的胸膛处,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切仿若回到了凡间相濡以沫的那时。
相较于涂姬的凄凄惨惨戚戚,涂姮与涂山诗却显得何等琴瑟和鸣。晚膳之时,涂姮以最快的速度烧了一道红烧鸭、一盘肉片炒青菜、一盘素三鲜和一窝白米饭,还有一锅如牛奶般洁白的鱼汤。涂姮率先给涂山诗盛了一碗鱼汤,嘴里千叮万嘱她注意热度,小心不要烫伤之类的,涂姬气嘟嘟地径自咬着筷子坐在一侧。
涂姮小心翼翼地替她挑了鱼刺,就连米饭也盛得颇为松软,涂姬失笑地看着这对互相动情的男女。难怪司命星君时常喟叹这热恋中的男女便是这么痴缠,可惜她涂姬从没被人这般热络地为她挑过鱼刺,加之在九重天上的天族神仙乃是有专人给布菜的。
涂山诗替涂姮的碗里夹了块鹅肉,不得不说,涂姮的厨艺乃是出神入化,区区一道鱼汤已是多道工序汇聚而成的。她不曾想过涂姮的厨艺比涂姬还要了得,自她有意识以来头一回喝这么鲜味的鱼汤。
“姬儿如今也不过是沾了小诗姐姐的光才能尝到大哥久违的手艺。”涂姬咬着鹅肉,一双水润的大眼愣是看着涂山诗颇为优雅地一小口地咬着菜肴。
饶是记得黅霄宫内勾陈帝君用膳也是这般儒雅,拿起筷子的动作也如握着笔那般优雅,这天族的神仙果真比四海八荒中的神仙要端庄多了,就连吃饭也是一小口地吃着。饭后更会有人递来漱口所用的茶水,身边定会备着一条温热的绢巾拭净嘴边的油腻。
涂姮闻言乃是含笑夹了一筷子的菜到涂姬的小碟中,可嘴里却是叮嘱涂山诗多吃点。涂山诗害羞地埋首于碟子里的菜肴,涂姮适才在灶房里忙了许久,就连宽大的袖子也挽起了,露出一双钢棱有力的手臂。涂姮的原身虽是一头九尾玄狐,化作人形后却是面如敷粉般白皙,加上那欣长的身姿,难怪一众仙友颇为赞誉他的美貌。
“可是觉得我秀色可餐?待你我成了亲,我给你熬补身的汤药。你这小身板若不好好进补,岂能为我生一窝小狐狸崽子?”涂姮特意靠了过去,在她耳边柔声戏语。
“你我乃是男女有别,莫要这般不正经。”她虽是颔首答应他再次成全彼此,可并不代表她乐意嫁予他为妻,如今她仍旧很是介怀他在凡间之时的所作所为。
“诗诗,你我在凡间之时乃是郎情妾意得很,如今重归仙界却不时自持身份,你可知我很是伤心。”涂姮与她漫步于青丘夜市,晚饭过后涂姮亲自护送她回去王宫,说是护送却更像是与她花前月下,因着两人此刻乃是十指紧扣。
青丘的夜市虽非凡间那般热闹可也是地仙络绎不断,入夜后的东荒风有点大,涂姮脱下身上的玄色罩衣披在她身上,仅穿月白袍子的他在夜色之下宛如凡间那些文质彬彬的富贵公子般。
“涂姮,这不合礼数吧?”涂山诗几次想把手抽离却被他握得死死的,若是此番情景被夜游的涂山卿看到,定会吓得目瞪口呆。
“此处人多,怕你迷路。”他道,她人这么小,一转眼便被人群淹没。涂姮紧握着涂山诗的手悠然在街上行走,未婚的地仙各自拿着心爱之物寻寻觅觅,这热闹的街上倒是往来了许多夫妻。迎面而来几对相识的夫妻,皆是互相点头称好,此番情景比起天宫那套迂腐礼法来的亲切。
“笑话,此地乃是我生于斯长于斯之地,岂有迷路之理?”她嫣然一笑蓦地反手拉着他往市集的一处走去,那是个摆卖小食的小巷,涂山诗在一家点心铺子里买了一份糖葫芦。
涂姮失笑地看着她如稚童般吃着糖葫芦,蓦地一阵属于他孩提记忆中的香气引得他拉着娇小的人儿翩然而至,那家小摊子在卖油糕,一种仅属于他两万岁之前的独家记忆。
“店家,给我来半份。”她略略抬头,瞧涂姮那双琥珀般的眼眸难得跃上一阵喜悦,她猜想此油糕定必是他昔日甚为喜爱之物。
当她把热气腾腾的油包放在涂姮的大掌中,接过油纸包却感觉里面很沉,想必店家赠送了不少。他拿出一块出来塞进她嘴里,算是赏赐,自己也拈了一块来吃。
这油糕虽是热食且甚为香滑酥松、入口即化,奈何吃多了难免觉得油腻,是以她拉着他拐进一家茶摊里买了一壶极具消除口中油腻的茶。她本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待得她回过神来已是泰半油糕进了他涂姮上神的五脏庙,她噗嗤一笑,他竟也有管不住嘴的时候。
“若说真实的我便是这般,你可觉失落?”涂姮抿了一口茶水清除口中的油腻,柔声细问。
她咬着杯沿故作冥思苦想之状,“恁凭涂姮你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之势,可终究是个血肉之躯,有嗜好之物又有何失落?”
“我一位挚友也曾这般劝解过我。”涂姮淡淡道,“可惜他因着喜欢了一个凡人,没少折了修为提前身归混沌了。”
许是今夜月色过于明亮,是以他才对她这般掏心掏肺一诉前尘往事。他口中的挚友乃是一条上古的祖龙,那时他并不知道这位挚友竟妄顾天命欲要渡了半生修为于那凡人,意图偷天换日好让其以肉身之躯白日飞升,最终两人均未逃得过“天命”二字。
涂山诗不曾想到他的挚友竟会如此糊涂,可仔细想了想,若非她与涂姮皆为仙胎,兴许他们也会因情而一叶障目步了这人的后尘。此事诚然算是幸事抑或是不幸之事呢?
涂姮的琥珀般的眸子一转竟发现她腰间处系着那枚云狐令,饶是记得当日他曾口吐狂言让她扔了,不想她竟以红绳系在身上。她当真喜欢把他所赠之物当此生瑰宝,从前是鸡毛毽子,如今却是这个木雕的云狐令。
“我还道你当真淡薄,原是只求知己罢了。你这般坦白不怕我张扬出去?”涂山诗捞起茶壶给他空了的杯子斟了一杯新茶,挑衅一笑。
“依你我如今这干系,你若要声张也不过是羡煞旁仙罢了。”他扬手招来店家结了账,这时辰不早,若再耽搁怕会招惹子音帝君的不满。
两人渐行渐远,人影早已远离那烦嚣的河边,月影下两人在绿树长廊中走着,青丘王宫近在眼前,涂山诗正欲加快步伐却被涂姮扯着。就在她沉迷于这疑惑之际,涂姮蓦地倾身在她的樱唇上轻咬细吻,此回她不再抗拒防备反而欣然接受他的讨好。
这花前月下,天上银河清晰,两人就着清风吹拂毫无顾忌地相拥而吻,两人吻得深切、吻得痴缠,是以不曾留意往来之人。而这一幕很不凑巧地被涂婧与沐蝴蝶同时窥看,两人的脸上颇为尴尬,沐蝴蝶的眼里更是巴不得把涂姮碎尸万段,他已然把涂山诗保护至此,却终是抵不过天命所归。
“你大哥当真了得,将将醒来不过四个月已虏获了殿下的芳心。”沐蝴蝶儒雅一笑,短短一句已然让涂婧脸上泛出阴沉。
涂婧虽知涂山诗对他不曾有过男女之情,但也不曾想过她会这么快情陷于涂姮。他守在她身旁四百年仅不及涂姮与她相识不到四个月来得深切?
涂山诗突然感觉自己许是招惹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涂姮这四五天都不曾出现过,倒是女娲娘娘座下的寒山真人送来一份聘礼——三箱金元宝,说是天帝特遣他送来的,说是提亲、定亲、成亲各给一箱,随后更是讨了涂姮与涂山诗的八字回去好在婚姻薄上写一笔。她只记得大哥一脸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表情,极度不情愿地收下了这份聘礼,反倒阿爹子音帝君则是一脸笑意盈盈地答谢了寒山真人。
此刻她坐在闺房里有点百无聊赖,自那夜送她归来已有四五天不曾见过涂姮,也不知他在忙什么呢?她私下曾到过雁庭苑去窥看,只见别业一直都是大门紧锁,他身旁的风火、雷电则是一如既往那般不时在外当跑腿。一时间她有点分不清涂姮是当真喜欢她,抑或是借着她的身份自保,在她喟叹第三回后王宫里的侍女告知她宫门外有个小仙童来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