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磨磨蹭蹭的了,再不走就都困死在这里了!”
杨泮快步上车拉紧缰绳调转马车,江吟却没有行动,江泽见了,恨铁不成钢的将他踹上了车。
“大哥,你不能留在这!我不听你的那些大道理,你根本不会武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哪来那么多废话,滚滚滚,赶快给我滚回去!”江泽将手中的宝剑扔到江吟手中,马车疾驰而去,江吟看着不断远去的江泽,一种奇怪的感觉倒是涌上心头。
倒像是最后一面……
呸呸呸!
江吟摇了摇头,连忙将这想法驱散,杨泮轻声叫了江吟一声,将金簪收了回去,江吟看着她好像在找着谁的影子,有些心神不宁道,“我刚才看到了杨照歌。”
“我知道。”一模一样的语气让江吟十指发凉,但没等他适应杨泮又开口道,“刚刚在太守府,是她救下了我。”
“你知道……杨家失火的事情。”江吟的疑问硬生生变成了陈述,他看着杨泮体会不到一丝温暖。
“我知道。”杨泮转头看着他,一双杏眼眨了眨,“公孙家完了之后,就是柳家。”
仿佛被扼住咽喉,江吟的表情几经变化,杨泮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无奈。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只是在做我的事情,这是他们欠下的债。”
“我不知道……”江吟靠在身旁人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我只是有些害怕。”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没有一点长进。”
一路上舟车劳顿但总算是平安回到了长欢,江吟在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仿佛卸下了担子,第二天便发起了高热,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林先生给他开了药,喝了几天病情才有些好转。
罗霜坐在他身旁翻着书本,江吟被他的翻书声吵醒,半梦半醒道,“罗霜?”
试探的出声,没人应答,江吟皱眉有些郁闷,却忽然听到了一声答复。
“江吟。”
他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江吟,江吟睁开眼睛看到他手中的书问道,“你一直待在这里吗?怎么沾了一身书墨气。”
“我只是找些有趣的书解解闷。”罗霜的声音已经慢慢好转,沙哑的感觉已经消失,江吟起身看清了书上的字不由得笑道,“这些书都是些旧账,你看这个只会无聊死,我藏了几本话本,等我找给你。”
将珍藏的话本翻出来,江吟笑眯眯的看着罗霜道,“这几本可是我的最爱。”
“太阳已经落山了,待会再看吧。”罗霜推脱着要离开,江吟有些扫兴,拽了话本自己看了起来。
“您这位秀才快去吃饭吧,我这大病初愈的可怜鬼就一个人在这好好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吧,”
这话明显是带着嘲讽,罗霜笑了笑,转身离去,屋子里只剩烛火与江吟作伴,心里窝了一团火,气愤的将话本甩到桌上,末了又心疼的拿起来,继续翻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小虫的叫声响起,江吟将话本合上,伸了个懒腰要去寻些吃食,没成想刚一起身,便觉身后有脚步声,猛地回头,白刃便向他刺来。
作者有话要说:江吟这小孩属于那种被保护的太好那种人,没吃过苦,没见过生离死别,锦衣玉食养起来所以才带着几分有些幼稚的孩子气。
但其实这里是个分界点,如果罗霜选择离开,那么故事就是另外一个走向了。
第15章 心思难猜(三)
向后一退被桌案绊倒摔了一跤,那蒙面人一刀落空又向下劈来,江吟将书案上的笔架向他丢去,匆忙起身高呼,“来人!”
匆忙逃到门口,却又见一人向他扑来。
江吟急躁万分,偏生这会他找不到自己的佩剑,罗霜又不在此地,想到这又忙按下心思,心道幸好这家伙不在此地,他腿脚不便,在这恐怕要吃亏。
冲到院外才发现还有两三人再次恭候,这刺杀做的倒是决绝。
江吟硬着头皮退到院内那一棵石榴树下,脑门出了一层薄汗,他手无寸铁,怎么面对这几人。
思索之时众人已经向他冲来,江吟侧身躲过,肘击那人腹部,长刀脱手,江吟看准时机反手握住干净利落的解决了那人,转身又向其余人袭去。
耳边听到几声羌戚语,抬眼看向了院门,和四人缠斗太吃力,分神之时刀向他面门看来,江吟瞪大眼睛,却见那人失了筋骨一般忽的栽倒在地,后背有一支箭。
抬眼望去,罗霜站在房檐隐于夜色,一双黑眸浸满杀意,月被藏于乌云之后,江吟心脏砰砰乱跳,其余几人也是死于罗霜之手。
动乱一下子平息,江吟长刀脱手,呆呆的看着罗霜,动动嘴唇,“没事。”
见他收了箭弩冷冷的跳下房檐,面无表情的向他走来,江吟的心脏越跳越快,他出声道,“你的伤……”
“我的伤已经好了。”罗霜看了看江吟,确认他没有受伤后脸色的神情才放松下来,“这些刺客应该是冲着杨泮而来,他们刚才交谈中提到了她。”
“你懂羌戚语?”江吟擦擦额头上的薄汗,长呼一口气,心脏还跳的厉害,他刚刚真的是被吓坏了。
他站在房檐时,仿佛要解决一切麻烦的人……包括自己。
“一点点。”罗霜回答。
处理好了院子江吟却怎么也不回去了,他半真半假和林先生哭诉,等到林先生心烦终于同意他暂住竹园时,已经是深夜了,月亮探出头,皎皎月光洒在台阶上,江吟此时倒是毫无睡意,自己坐在台阶上抱着一壶清酒若有所思,罗霜似乎是睡着了,江吟出来时轻手轻脚不想吵醒他。
这家伙睡觉眉头从来都是紧皱,攥紧双拳丝毫没有放松的神情,呼吸声细微不可见,即便是知道他睡着,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
罗霜是匹狼,江吟低着头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让罗霜留在身边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本不想参与朝堂的纷乱,可这纷乱却偏要卷他入局,罗霜的身手在自己之上,甚至是母亲之上,江家会变成下一个杨家吗?
月光轻洒,江吟饮下清酒,喉咙仿佛被谁摁住,发不出半点声音,苦涩的情感逐渐泛滥,他闭上眼睛不再思考,“月子弯弯照九州……”
本不期待旁人的答复,可罗霜的声音让他抬起头,他看到那少年向他走来,月光沐浴在他身上,倒像是仙人飘忽下凡,刚才的阴翳全然消失不见了。
“月亮出来了。”江吟见他傻乎乎的冒出这一句忍不住笑出声来,冲他招招手,让他坐在了自己身旁,偏头看着罗霜,眉眼弯弯。
罗霜生的标志,皮肤细腻,在月光照射下,倒有了几分佛像的慈悲之意,他惯爱用似笑非笑的表情,便更少了些烟火气,江吟忍不住失了神,喃喃道,“神明在看我。”
“你在说什么?”罗霜似乎是没听清,疑惑的看着他,江吟回神傻笑一声说了句没什么。
将清酒递给他,又抬头看着已经不再圆的月亮,“夏天快来了,芙蓉园的荷花结了花苞。”
“听闻每朵花都有一位花神,花朵盛开之日便是此花生辰。”江吟听了,点点头又抬眼看着他,“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万物有灵罢了。”
罗霜提起万物有灵,倒让江吟想起了什么,他摸了摸下巴道,“我知道一个瑞鹤仙的故事。”
“瑞鹤仙?”罗霜等着下文,江吟心情大好,继续讲述。
“赤燕北方有山,山上有道观,观中有仙鹤,为仙人所化。”见罗霜仍感兴趣,江吟继续道,“有日仙人要离去,可百姓不愿失了仙人庇护,于是剪短了仙鹤的翅膀,仙鹤失了自由,郁郁而终。”
“然后呢?”罗霜问。
“百姓失了仙人庇护,瘟疫战乱便席卷中原。”江吟回道。
“如此,是个悲伤的故事。”罗霜若有所思道。
见他脸色凝重,江吟忙拍拍他的肩膀道,“故事本来就是假的,编出来骗小孩子罢了,再说赤燕北边是海,海里可没仙鹤。”
罗霜唔了一声,想起什么似得又道,“我倒也有个故事。”
江吟听了,诚心问道,“什么故事?让我猜猜,是富家小姐爱上了赶考书生,还是世家公子得了仙女偏爱?”
“都不是,其实和你刚刚讲的故事差不多,不过我听过不一样的结局。”罗霜眨眨眼,脸上是少有的笑意,“仙鹤被剪去翅膀后,啼血哀鸣,有位隐客看不下去,在月圆之夜将仙鹤带离了道观,后来翅膀重新长出,仙鹤得以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