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搓了很久,手心搓得通红,伤疤还是在那里,一点不曾消失的,只会更丑陋。
就像,焉一录不会再爱她了一样。
看着镜中的自己,焉可哭了,大声的,
嘶哑的。
-
酒吧内,焉可点了一瓶酒,握着酒杯,看着里面的淡黄色液体。
她已经十八岁了,焉一录说过会陪她喝成年后的第一顿酒。
是哄她的吧,是骗她的吧。
没了傅霖,
他就不在乎她了。
一杯酒下肚,焉可被辣的呛起来,这东西真难喝,怎么会有人喜欢。
可她又倒了一杯,就像极度饥饿时遇到的唯一的难吃食物一样,这不是享受,是惩罚。
脑袋有些晕,反倒不哭了,原来酒精还是有点作用的。
焉一录以前为什么不让她喝,
凭什么不让她喝,
有什么资格管她。
这样想着,焉可又哭,哭着哭着发起脾气,将一桌子的酒杯酒瓶全都扫到地上。
酒吧经理看见了,朝她这边走过来。
经理刚想叫她时,被人抬手挡住。
来人一身黑色西装,举止绅士沉稳,他从钱包中拿出卡,交给酒吧经理。
酒吧经理双手接过:“您稍等”
焉一录轻轻叫她:“可可”
焉可动了动,仍旧趴在桌子上,已经醉到不省人事。
经理结完帐后把卡和小票还回来。
焉一录拿回卡:“谢谢”
他把外套脱下,披到焉可身上,去抱她。
焉可意识不清但有所察觉:“放开我”
她本能的防备着一切陌生。
没有安全感的。
焉一路轻哄着,在她耳边说:“没事,是爸爸,是爸爸”
焉可不知道听没听清,不闹了,任由他抱起她,带她离开。
推开卧室的门把焉可放到床上,焉一路脱去她的外套,还有鞋子,袜子。
焉可又闹,一边哭,一边打他。
把她抱在怀里,焉一录揉着她的脑袋:“没事,没事”
一句一句重复着,毫不厌烦的,温柔安抚。
一直到焉可不哭了,他让她重新躺下,调好屋内空调的温度,替她盖上被子。
坐在床边,焉一录看了她好一会儿,弯腰亲吻她的额头,然后离开,留着卧室内的灯。
焉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脑袋又疼又沉,转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
她拿起喝了一口,是温的,甜的。
洗漱后出卧室,她在餐桌旁看见了焉一录。
“过来,吃早饭”,焉一录叫她。
昨晚醉酒被他抓到,焉可做了亏心事,但又堵着气,没说话,坐下吃饭。
煎蛋放进嘴里,却尝不到什么滋味。
“今天有时间吗?”,焉一录问。
焉可抬头。
焉一录:“有时间的话,陪爸爸去一个地方?”
焉可:“哪里?”
焉一录:“去了你就知道了,穿的好看一点”
焉可把煎蛋咽进肚子里:“哦”
穿的好看一点?
卧槽,他不会让她去参加他的婚礼吧。
如果是的话,她就派人回家取了她的染料桶,把他的婚礼现场,还有那女人的婚纱,都涂成屎黄色。
就是那种,鸡粑粑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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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以后,焉一录敲她的房门,问:“准备好了吗?”
焉可出来,一身白色裙装,轻妆淡描:“好了”
她注意到,焉一路身上穿着的就是昨天,那个女人送来的那件西装。
心突然提到嗓子眼,他不会,真的让她去参加她的婚礼吧。
卧槽。
上了车,焉可和焉一路同坐在后排,焉一录:“好点了吗,头疼不疼?”
“不疼”,焉可说。
“嗯”,焉一录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三十分钟以后,车子停下,不是教堂也不是酒店,
而是一个画廊。
店前摆放着花篮还有条幅,看上去是正要开业。
他从不带她参加商业活动的。
焉一录对焉可说:“你先进去看看,里面有很多画,我一会去找你”
焉可点头:“好”
不是他的婚礼,什么都成。
走进画廊,焉可在里面看到了很多画,有历史收藏,有著名现代画家画的,还有看上去新手画家的作品。
各式各样,各类风格。
这是谁要开的画廊,焉一录的朋友吗?
继续参观,焉可在画廊大厅的最中央位置看见了一幅十分熟悉的画作。
仅凭借这一幅画,焉可知道了,这个画廊就是焉一路开的。
不是别人。
因为这幅画是她妈妈亲手画的,上面一家三口,是他们三个人。
傅霖不画人,只画城,所以焉可小时候问过,为什么画了他们三个人。
傅霖当时对她说,你和爸爸,就是我的城,我的城堡。
“你妈妈有个梦想”
焉可转头,看见了焉一路。
“画遍全世界,让全世界都看见她的画,我知道你一直在为她实现第一个梦想”,焉一录手里拿着焉可从斯怀亚寄回来的明信片。
上面写着,
【爸,有些话只有距离你这么远时才能说得出口,我知道我淘气,时常让你不愉快,虽然我想我会继续淘气,但你要一直知道,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 — — 可可】
“而我,会为她实现第二个”,焉一录走近,他说:
“昨天你看到的人,是魏颂的女朋友”
“为了方便加班,我常常在公司过夜,所以会放很多套西装在办公室”
“这套是你妈妈送我的,你还记得吗?今天画廊开业,我需要穿这一套”
“昨天魏颂带着他女朋友一起来的,但是他临时接了一个电话没有进来,让女朋友帮他送进来”
“这些在小区监控中都能查得到”
不必去查,焉可知道,焉一录从不说谎。
一瞬间觉得羞愧,他都知道了,她昨天为什么醉酒。
焉一路看着焉可:“即便你妈妈不在,但我介意别人误会我的感情”
“其中,我最介意被你误会”
“我...”,焉可一时语塞,想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焉一录走过来,低头看着她,抬手抱住她:“可可,对不起”
他的声音沉闷,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抱她。
他说:“你是孩子,我是大人”
“我本应该比你更知道如何面对离别”
“可是我没有,我不擅长,也不会”
“我没有办法忘记你妈妈,更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没有她的生活”
他抱紧她:“可我不该将这一切,我的愚蠢,让你来承担后果”
“真的很抱歉,这三年来,我对你所有的疏忽”
“今天,就让我们一起面对,一起和妈妈好好的聊聊天,行吗?”
焉一路松开她,重新看向她:“这三年里我只做了一件事,我所有的出差加班都只为了这一件事”
“这世界上,一百九十五个主权国家,一百九十五个画廊,在今天,同一时间,正式开业”
“你陪我,一起把这个礼物送给妈妈”
“好吗?”
焉可哭了,过往三年,所有的委屈任性,所有的胡闹孤单,都在今日,此时此刻,直白的,放在焉一录面前。
眼泪不断滴落,
万幸,那是在,至亲的家人怀里,
她爸爸的怀里。
☆、第 54 章
全世界一百九十五个画廊,在不同时区不同地点,因为同一个指令,同时开业。
烟花冲上或黑或白的天空,绚丽绽放,那代表的是一份思念,也是一份成长。
无论是丈夫还是女儿,都在学着长大,学着不再原地踏步,不再将心灵从生活中抽离,
带着思念,继续生活。
在开业典礼结束时,焉一路问焉可:“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
焉可满脸的泪,却笑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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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内,桌上放着几瓶焉一录亲自选的酒。
给焉可倒上。
而后端起酒杯,焉一录:“十八岁成年快乐”
焉可拿起自己的杯子,碰向他的:谢谢”
她还是不会喝酒,喝了一口又被呛到咳嗽,焉一录拍她的后背笑了:“你的酒量看来是继承了你妈妈的”
傅霖的酒量就不好,一喝酒醉。
焉可放下酒杯:“那才不是,我一般都是挑着你们两个的优点继承,这儿肯定是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