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当正在做作业的她收到这么一条来自“辰”的短信之后,她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概括自己内心的喜悦与激动。
我们俩……一起……
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再寻常不过的字眼,微笑情不自禁就从唇角泻出。
也就是说,这是他独独向她一人发出的邀请,这是他在那么多新老同学朋友中只愿意给她的特殊待遇,是吗?
……她知道他不可能想得那么多那么复杂。她知道,这兴许只是因为,在与他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里,她的家,和他家离得最近。
但,即便只是这样,也已经足够让她兴奋得坐立不安了!
“好啊!明晚7点,我来你家小区门口找你,OK?”
“OK~”
后来的那个晚上,他们到底各自为来日的春游准备了些什么零食,陆雨梨已经毫无印象了。
她只记得,那晚她买了很多糖。棒棒糖、跳跳糖、果汁软糖、薄荷糖……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她打小就特别爱吃甜食。更别说那个晚上,陪在他身边的她,享受着难得一见“两人世界”的她,幸福与甜蜜的滋味自始至终,昭然若揭!
而她不能外露,无法明说,便只能将这种心情,具象化为各种甜蜜蜜的糖果,充斥在唇齿,也弥漫在心间。
就因为这样,那晚的莫辰,也是像今天——像此时此刻一样,哭笑不得地,对着她说道:
“你怎么买了那么多糖?这么爱吃甜的啊?说真的,这个还是得稍微节制下的!我妈经常跟我们说,吃甜食太多太过的话,对身体可不好啊!”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莫辰当初那些善意的忠告,似乎早就被她当作了耳旁风。不然,在今天——在此时此刻,她又怎么会再次被他提醒了一遍所差无几的话语?
也不对。其实,他的忠告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只是后来那些年,她心里难以启齿的苦涩与伤痛积郁得太多。所以,她才只能变本加厉地强化自己那个喜吃甜食的习惯,聊以麻醉。
但,现在,她终于不再需要这样的麻醉剂了。
因为,现在,他就在这里,他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而她,也不同于当年的不能外露无法明说。她终于能够以更加坦率直白主动大胆的方式,对着他,表达她的好感。
比如说,像这样——
“莫辰,等喝完了咖啡,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再一起去看场电影好吗?”
☆、10
对于那女子心血来潮的“看电影”邀约,莫辰欣然应允。
甚至,在对方受宠若惊的目光中,他还主动加了一句:“等看完电影,估计也快傍晚了,那就……再一起吃个晚饭吧?然后,像上次一样,我送你回家!”
是的,不同于一直以来她单方面的体贴和热情,从这一刻开始,相似的体贴和热情也渐渐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这本是他在赴约之前就预料到的吧?不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主动促成今天的这场约会么?
莫辰不是个拧巴的人。他承认,最初的最初,确定对她没有一点点“那种”感觉的,是他。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感觉正在一点点发酵的,也是他。
既然如此,他坦然接受这样的变化、这样的事实。虽然,这应该就叫做传说中的……打脸。
可是,打自己的脸,总比打别人的脸来得好吧?再说了,不也就是面对一个比想象中善变、摇摆的……不那么美好的自己么?
如果这些不那么讨喜的德性,确实是自己的一部分,那也没什么不能面对的。再光芒万丈的太阳,也有着它的阴影,更何况是本来就不那么出类拔萃光芒万丈的他?大大方方地面对了,其实无非也就那么回事了。以后,也才有改正和进步的机会。
相反,太过死鸭子嘴硬不敢面对的话,倒是难保不会在偏激的自恋心态下,钻进牛角尖,做出什么让自己追悔莫及的糊涂事。
所以,莫辰就从来不犯这样的轴。所以,他当下才能全身心投入地,享受着与“Lily”并肩偕行、有说有笑的时光。
他也是这才发现——抛开学历工作收入身高等等这些客观的差距不论,他与她之间,竟出人意料地投缘!
他爱玩的游戏,她一样饶有兴致;他爱看的书,她谈论起来也头头是道;再加上他和她共同喜欢的音乐类型、共同偏爱的旅游地点、共同崇尚的休闲方式……
而且,说到身高……
许是无可厚非的虚荣心作祟,在赴今日之约前,莫辰早有准备地穿上了一双带内增高效果的鞋子,而“Lily”今天的鞋跟刚好又平得接近于无。这么一来,他也就终于比她高了那几不可察的一点点。
对于这么一个状态,她看上去倒好像比他更加欣慰啊?不经意对上了身边女子温柔含笑的目光,莫辰于是也及时地还了她一个尽在不言中的温柔微笑。
嗳?果然,她当即又拨弄着发丝,晕生双颊……这个出奇怕羞的女人!
……其实,也挺可爱的……
那一刻,气氛静好。如果那一刻的气氛就只是这么循序渐进地静好下去,他们的关系最终又会被推向何方呢?莫辰后来也会这么假设。反正,肯定不会是像“那样”……
可是,世事无常,从来就容不得什么假设。就好像,世事无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上演一些“狭路相逢”、“无巧不成书”的桥段。
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莫辰就是这么“无巧不成书”地“狭路相逢”了——他新近分手的“前女友”,正被另一个比他高、比他帅、似乎混得也比他风生水起的男人,搂在怀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他只觉得心脏似乎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又重重地沉了下去……
……似乎,比他原以为的反应还大一些。
而等到他略微缓过些神来,他才发现,那位他不久前还放在心尖尖上的小身材大眼睛女孩,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愣是比他熟悉的又大了整整一轮——看样子,倒像是惊的。
他也是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的一只胳膊,竟已被身边那位叫“Lily”的女子亲昵地挽住了!
“辰~你待会儿想看什么电影呀?哦还有,我妈妈说啦,一会儿晚饭一定去我们家吃啊!她专程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呢!”
在此之前,他从来也不曾听过,那个沙哑又总是带着点拘谨怯意的声音,还可以像此时此刻这样……这样娇痴,这样甜腻?
就在她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一抹体温也顺着那只被挽住的胳膊,软软地依偎了过来——带着清浅的薄荷香味——巧了,正是他最爱闻的味道!从他小时候用的牙膏沐浴露,到成年之后的男士香水,通通都非薄荷味莫属。
这毫无预兆的一切,偏偏全都恰到好处地发生在他和他“前女友”擦肩而过的那一霎。
后来,莫辰终于搞懂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不过那已经是后话了。那一霎,唯一扑向他空白大脑的,只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那大张大张的嘴,滚圆滚圆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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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梨自己也说不明白,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意识到莫辰的不对劲的。
后来她想,莫辰的不对劲,也许只是她倒推出来的结果。她最先注意到的,其实明明是迎面而来的那个女子。
——和高中时莫辰迷恋过的那个“她”那么相似的女子!
就和她原本认为的一样,高中那三年,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三年。
那是从无忧少年渐渐初长成人的三年,那是懵懂与成熟糅杂混合的三年,那也是奠定了某些人终其一生审美观念的三年。
比如说她自己。自那之后,总是能从面部圆润、长相敦厚的人身上感受到格外的舒适踏实——只因为,他们长得像莫辰。
又比如说莫辰。把视线从那女子身上条件反射地转移到莫辰身上后她才发觉——莫辰那愣怔的眼神和格外难看的脸色,分明都在暗示着他和那个女子之间有过非同寻常的关系。她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导致莫辰那晚夜店买醉的“罪魁祸首”了吧?
而那个女子,也果不出其然地,和学生时代,她曾经深深“羡慕嫉妒恨”的某位,类型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