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清楚莫辰其他的情路还经历过些什么波折。然而高中那一次,却是她全程见证的坎坷惨淡。
所以,她才格外地羡慕、嫉妒、恨!
羡慕那个女生得到了莫辰整整三年的钟情,嫉妒她占据了莫辰日常话题的大半重心,恨……她对莫辰若即若离的暧昧和将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轻佻。
是的,那个女生,可恶得格外令人发指!她大概还是莫辰所有喜欢过的女生里,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不曾和莫辰“奔现”过的。却也正因如此,令莫辰反而在“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一铁律的作用下,格外地走火入魔不可自拔。
若她当真只是明确拒绝莫辰的感情,倒也罢了。可是,那位隔壁班的女生,一方面对莫辰鼓足勇气传递给她的示好书信短信和QQ消息爱搭不理,一方面,却又逮着每一个和莫辰在学校里迎面擦肩的机会,转着她那两只神采飞扬的大眼珠子,对着眼前这个因她而备受相思煎熬的小男生,俏皮一笑——就像在和任何一个相熟的朋友打招呼那样,友善满满,没心没肺。
如此,便让莫辰那汪刚沉寂无望的心湖,涟漪又泛、波澜又起!
然而,谁又信她那貌似友善的笑容是真正没心没肺的呢?!
陆雨梨记得,她当年曾不止一次地劝导莫辰,那女生传递过来的,其实只是这样的信号——
“你这样傻乎乎的,我暂时还不考虑。反正我目前还有更多更好的男友人选可挑,所以,就麻烦你先去后面排队吧,万一哪天有幸轮到了你再说啰!不过在那之前呢,你可千万不许移情别恋啊!这就算是我对你的考验吧!”
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在所谓的“女神”眼里,莫辰能算个“备胎”都不错了。
她得出这样的结论可也不是无凭无据的。只因,那个莫辰进高中没几天就一见钟情的女生,却偏巧不巧,从幼儿园开始,到小学、初中,再到高中,一直是她的校友。
直到今天,每当想起和这位“情敌”长年累月的“孽缘”,陆雨梨还是会有啼笑皆非的感觉。
所以,早在莫辰之前不知多久,她就几乎看烦了这位横贯她整个成长过程的风云人物。
校干部、各种活动的积极分子、整个年级名列前茅的学霸……反正,就是屡屡出现在各种官方非官方的报道和八卦中,即使从未同班从未相识,她也耀眼到让你想不认她个脸熟都不行。
当然了,看烦也好,认熟也罢,都只是站在陆雨梨个人的角度而言的。至于那个女生,活跃如她,估计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低调安分,却和她颇有“孽缘”的陆雨梨吧?
如此活跃的女生,再加上那小巧玲珑的养眼长相……这样的女生,一朝初长成,又会缺男生追求吗?
从来都不会!
从初中时的走廊操场,到后来高中上下学的公交车上,陆雨梨亲眼目睹过,那女孩是如何毫无顾忌地,和各种不同类型的男生打得火热。
这样的女生,会在乎明恋和暗恋她的男生之中,又多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莫辰吗?
根本就不会!甚至,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呆呆傻傻词不达意的示爱方式,相比起其他更加老练的追求者来估计只会让她感到不屑。所以她才每每忍心让莫辰的一片痴情石沉大海!陆雨梨忿忿想道。至于她对莫辰那屡屡有意而为之地顾盼一笑,那不过就只是……只是作风轻浮的她,对于莫辰的故意挑逗,和对于自己被多多益善众星捧月着的自矜和炫耀!
这一切,陆雨梨都自认旁观者清。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年,莫辰这个当局者陷得有多迷,她这个旁观者就看得有多清。
然而令她无奈又痛心的是,当年的她,再怎么旁观者清,也没有办法唤醒莫辰那一场迷梦。甚至,当年的她,都没有任何的立场,将她深深的“羡慕嫉妒恨”展现分毫!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陪伴着莫辰,聆听他的烦恼牢骚,排解他的苦闷落寞,心疼他的失意黯然……同时,也默默腹诽——甚至诅咒了那个伤他至深的“她”千遍百遍!
听上去很变态,是吗?有时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细想来,许多“那个人”当年做出的事,大概都免不了沾着几分“变态”的味道。
也因此,待到时过境迁后的今天,她再也不愿意让自己重蹈当年“那个人”的变态覆辙。
这一次,作为“陆雨梨”,她要光明正大地去帮莫辰——她也终于有了这样名正言顺的资格!
即使她依然改变不了莫辰在这又一个“她”身上饱受情伤的事实,但现在的她,至少可以让他不用再在“她”面前那么失落、那么难堪!
☆、11
莫辰知道,“Lily”临时起意的逢场作戏,只可能是出于对他的体贴和关心。
莫辰也知道,多亏了她这自作主张的急中生智,他的情绪才没在沮丧的低谷里停留太久。
莫辰更知道,在这段“狭路相逢”的小插曲已落下帷幕的现在,他最应该做的,便是对着身边的她,由衷地道一声谢谢。
莫辰什么都知道!只是,眼看着旧爱已渐行渐远,在那双惊讶的大眼睛再也瞧不见的地方,他的条件反射,却偏偏是……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俩的关系到这一步了吗?”
是不耐烦地一甩手和没好气地质问。
话一出口,莫辰自己先吃了一惊。温吞好脾气的他,从小到大,几乎从没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待过人,更别说,还是对待一个女人。
但很快莫辰就想明白了,他从不那样冲动恶劣地待人,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没脾气。而只是因为,正常的情况下,人总是有理性的。
这种理性,体现在人际交往的方方面面。基本上,只要是一个双商正常的人,在与别人相处时,都会或多或少地动用起这种理性,去约束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负面的情绪,去照顾他人的感受。
这甚至都谈不上是什么人际交往的技巧和艺术,无非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再自然不过的习惯……或者说是本能而已。
直到这一刻之前,莫辰也一直以为,这种动用理性将自己的情绪和别人的感受都妥善安置在一个合理限度内的习惯,只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而已。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好像才明白过来——其实,这般小心翼翼的对自己的克制和对他人的照拂,根本就不是什么本能。那倒更像是害怕孤独与寂寞的人们,为了与尽可能多的别人维系住各式各样的关系,为了让自己在各式各样的群体中找到归属感,而不得不逼自己逆着本能做出的妥协。
可是,如果某些关系已经给人足够的把握,即使无需苦心经营也永不会有破裂之虞呢?
那么,所有人真正的本能,只会是一任自己的情绪信马由缰!
大概也正因为这样,世上才会有个成语叫做“有恃无恐”。因为有了无论如何都会被包容的凭恃,所以,哪怕是再可恶的冲动,再过分的迁怒,在面对某些特定的“别人”时,都不会再有任何恐惧和顾虑。
比如,青春叛逆的孩子,之于苦口婆心关切无门的父母。
又比如,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明明在外人面前都是得体有礼的,之于彼此,却偏偏能心浮气躁恶声恶气到不可理喻。
再比如,他自己,之于这个叫“Lily”的女人。
只是,真奇怪!他是哪儿来的底气就对她这般“有恃无恐”起来了呢?明明这才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见面而已!
难道,真应了传说中那句——“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跟他相比明显是这段关系里投入更多的那一方,所以,被“偏爱”着的他,便胸有成竹地料定了,即使面对他再恶劣的态度,她的反应也只会是——
“呃……哦,对不起啊莫辰。我……我刚才……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什么,好让你的前女友不要看扁了你。唔,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应该是你的前女友没错吧?我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所以就突发奇想地演了这么一出戏,却没有征得你的同意,这确实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如果我的自作主张惹你不高兴了,我跟你道歉,好吗?”
她低眉顺眼地自责着。尽管早就想象到了,但亲眼见识的那一刻,莫辰还是感到了匪夷所思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