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微的酒气,他身上的气息变得陌生了,但感觉没错。
“长宁……你来了……”
裴醒喝的迷醉了,但还有最后点儿残存的意识,他声音还和电话一样,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敛气屏息,死死地抱着她。
陈长宁没动,任由裴醒拥着。他想她想的狠了,急需要这样的拥抱来聊以慰藉。
陈长宁想起来没来的时候,裴醒在电话里说的话,强忍了一路的情绪又蔓延上来,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能这么对他呢?他们裴家,主宰这个世界的人,还有这本书的作者,所有的这些人,他们怎么能这样对裴醒呢?
她以前是把裴醒捧在手里养着的,她和他非亲非故,都能对他好,那些人凭什么这么糟践他?
裴醒感觉到手上有点儿湿意的时候,才发现陈长宁在掉眼泪的。
他慢慢松开胳膊,扶着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体,果然——,哭了,连声音也没有,就抿着唇流眼泪。
裴醒一下子就慌了。
他从来就见不得陈长宁掉眼泪。上次她哭,还是他临走前那晚,就那么几滴,害得他记了好几年,每次一想到她因为他才哭的,他心里就有抑制不住的钝痛。
裴醒又手忙脚乱地给陈长宁擦眼泪,小姑娘再也绷不住,像从前他背她回家那样,抱住裴醒的脖颈哭了声,把这么多年所有的遗憾、期盼,都统统发泄出来。
“……裴醒……”她呜咽着叫他的名字的时候,裴醒就心想,值了,之前那么多的煎熬,全都值了。
他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的眼睛,也亲掉了她的眼泪。
“……别哭……日后半辈子,我都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了。”
——我只有长宁,我只要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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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开学三天后,a大举行了开学典礼,由大一优秀新生代表及研一优秀新生代表发言致辞。
陈长宁大三,课排的松散,大部分时间都是空闲的。她午休醒来,才下午两点半。习惯性打开静音了的手机,除了软件推送消息,还有两个电话和几条消息。
一个电话来自段屿,剩下地都是裴醒。
“晚上七点半行知大会堂,要不要来看看我?” ——裴醒
陈长宁笑了笑,给他回了个“好”。
那晚她和裴醒算是敞开心扉地谈了很久吧,于她来说压在心底的很多坎儿才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之前裴醒刚回来的时候那点儿别扭也几乎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是不能轻易放弃的人,于是水到渠成的和解。
陈长宁拔了手机的数据线,随口问室友:“晚上的迎新典礼,要不要去看看……”
先前那个叫陈长宁起床去上选修课的,叫舒雅的女孩儿,长得就很文静乖巧,在学生会也担任着干事的职位,闻言立刻应和陈长宁:“我我我!青志部晚上要派人去组织典礼,副部叫我过去帮忙,我正愁没人陪我呢,小宁你就开口了。正好咱俩一起,给你物色几个俊俏的小学弟……”
陈长宁会心一笑,“物色小学弟是假,拉我做免费苦力才是真吧?”
这话一出,宿舍里另外两个女孩儿立刻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也都不是第一次被舒雅坑了。
舒雅噘着嘴走到陈长宁身边儿,又摇晃她胳膊冲她撒娇:“去嘛去嘛,听说今晚发言的新生代表有几个长得特别帅的,你帮我的忙,说不定还能和人家接触接触呢……”
陈长宁摆手:“得得得,别冲我撒娇,我去,我帮你的忙还不成嘛……”
舒雅一听,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得寸进尺:“那现在就去吧,收拾收拾,我们那个副部,已经打电话让我过去按专业分座位了。”
“……”
陈长宁脸上的笑一下耷拉下来,其他两个室友又开始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偷笑了:“小宁也就你脾气好,才每次都被舒雅奴役……”
陈长宁却不这样想,她一想到马上又能见到裴醒,心里那点儿受累的不乐意都消失了。
只是临出宿舍以前,陈长宁一边收拾自己,一边给段屿去了个电话。忙音几秒,那边接通很快,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开口第一句就问:
“小宁,是裴醒回来了吗?”
说起来段屿,以前那么跋扈的男孩儿,现在长大了也慢慢稳重起来。用陶姜的话说,挺励志的,自己把自己中途破碎的人生重新捡起拼凑好,如今终于一切都好了起来。
这五年陶姜他们三个像铁三角似的,虽然不是经常在一块儿,但也都因为年少时的情谊互相牵挂着,见面了不温不火,提起来也就算是老友罢了。
“消息挺灵通啊你。对——,他的确回国了,前两天新生报到碰见了,在我们学校读研究生。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恍惚记得,她好像没把裴醒回来这事儿大肆宣扬啊,段屿天高皇帝远的,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陶姜告诉我的。”那边的男声随口回了一句,带了点儿恍神儿的心不在焉儿。
“我就知道,陶姜最管不住她那张嘴……”陈长宁说着,忽然反应过来段屿语气有点儿不对劲儿。想着他是不是正忙或者有心思弄别的,她这电话可能打得不是时候,赶紧三言两语结束了这个话题,段屿也没重要的事,这就挂断电话了。
陈长宁正好整理好自己,拎了包挎在身上,和舒雅一起往行知楼去。
会场这会儿还没几个人,打扫的阿姨,还有青志部的干事等零星几个,分布在会场各处,正查看设备什么的。
舒雅给陈长宁领到舞台旁边的后勤处,搬了办公椅给她坐。“小宁你试音吧,桌上有背景音乐曲目名单和标准时间顺序,你看一下过一遍,没问题就可以了。等会儿会有礼仪部的主持过来,你们可以商量一下……”
正说着,舒雅身后又有人拍她的肩膀:“舒雅姐,你看这儿该怎么弄啊……”
舒雅下意识转过身去,没说两句又想起陈长宁来,一脸歉意地转过来:“不好意思啊小宁……一到这种时候就特别忙……”
陈长宁表示理解,摆摆手示意她去忙就行:“这点儿小事交给我完全没问题,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舒雅一脸感激:“好,回头请你吃饭,我过去了啊,那边儿有几个我们部的学妹,平时就挺粗心,我怕不盯着她们又出错……”
等陈长宁点头应了,舒雅立刻就去了那边。
陈长宁左看右看,那个礼仪部的主持还没来,她自顾自坐下调试音响起来,才试了没一会儿,舞台上的灯忽然全亮起来,所有人都纷纷往台上看去——
耀眼的灯光下,自那暗红色的天鹅绒幕布后,走出来一个男生,不,不是男生,已经可以称的上是一个没有任何稚气的男人了。穿着修身得体的西装,长身玉立地,拿着两张稿子站到台子中央。
不消一分钟,另有一个长相精致、穿华丽黑色礼服裙的女孩儿拿着手卡走上去,和裴醒并肩而立,这一幕,简直称得上“天造地设”这四个字。
陈长宁和这会场内其他大多数人一样,眼都不眨地盯着他们看。大概是在彩排,所以没有拿话筒,也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就见两人的嘴开开合合,只是裴醒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礼貌疏离地保持着和女主持的距离。
“……喏,艺术学院舞蹈系的周凝,多少男生心目中的高岭之花。不知道今天中了什么邪,竟然主动接下这苦差事。”舒雅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站到陈长宁身边儿,视线也和陈长宁一样,落在裴醒两人身上,语气颇有些戏谑。
陈长宁来了兴趣,转头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舒雅当然也懂,八卦本来就是女生的天性。
“上次忘了什么大会来着,比这开学典礼排场大多了,都请不来这位,听说组织部的人派去的小学弟还被骂了一顿,这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茬哦……”
陈长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挺漂亮的,高傲点儿也在所难免。”
舒雅点点头,表示同意:“也是,毕竟人家有那个资本。”说着,从身边儿的箱子里拿了一瓶水递给陈长宁:“坐下歇会儿吧,她俩这彩排还得好一会儿呢。那个帅的人神共愤的,听说是这一届研究生优秀代表,国外留学回来的,学校安排的、光他的致辞和表彰就占了整场典礼的五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