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里喜欢,喜欢她这样与他说话的模样,什么都放开,都不要紧,他只问:“你真的想好了么?”
现在整个彭家是这丫头在拿主意。
就见彭小姑娘揪着手:“我不想因为我,让她后悔。”
喻兰洲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下。
那个弧度完美贴合他的掌心,一丝缝隙也没有,那细软的发丝眷恋地缠着他的手指,叫他离开的时候很不舍的。
难得乖乖让他摸脑袋的女孩忽然动了动。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吗?”彭闹闹哑着声,仰着脑袋,直直看着这个男人。
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她在给他一次机会。
“给你买了个小猪的杯子。”喻兰洲想了想,“明天拿给你。”
这丫头转身就走。
“闹闹。”他马上拉住,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有,我有很多。”
夜里的风很凉,没一会儿女孩的脸就被刮红了,男人伸手抚过她的脸颊,然后礼貌地拿开,告诉她:“但我不想在这时候抢你的时间,我可以等,没关系,等彭静静手术完,我们找个时间,谈谈好么?”
喻兰洲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突然柔软了下来,仿佛是卸下了一半的刺,乖兮兮地点点头,应他:“好。”
作者有话要说:亲身体验过想把大夫的话录下来回家按照他所说的好好照顾病人,那是一个有很多重点,很长,不容易一下子记住的术后护理要点,然后被叫停,让我删掉录音关机。
就很感慨,如今医患关系糟糕到什么程度了啊。
第84章 入冬5
第八十四章入冬5
彭静静要手术的前一天, 彭老爷子冷不丁出现在了病房。
北城白牌车直接开进积水潭,警卫员扶着老首长下来的时候,刘院长就得到了消息。
于是恨不得能一蹦蹦到甲乳科病房里。
但被邱主任拦住了, 两个大领导站在单人间外头, 听不见里头一丁点声音。
而彭闹闹,站在彭静靜的床边, 手揪着,忐忑地看着爷爷。
“我过来看看。”彭老爷子静默许久,看着一站一坐的俩个孙女, 一张口就哑了嗓子,但很稳, 听不出情绪,只是稍微叹了口气, 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门口老白记得你们姐俩,你去的第二天他就跟我说了。”
原来爷爷早知道了……
彭静静像做错事的孩子,往被窝里缩了缩。
“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爷爷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打战的时候……”彭老爷子习惯性地说到从前的事,顿了顿, “不提那些……你们不想让我担心我就不叫你们多操心,你们大了,都能干, 爷爷知道你们能处理的很好。”
床上的小光头, 鼻音浓浓地说了声对不起。
“不用。”彭老爷子豁达, “没对不起谁,爷爷今儿来看看你,二丫,你吃苦了。”
扛过枪打过战的铁血战士, 说着眼也红了。
朝一旁带小白帽的大孙女挥挥手:“去,把兰洲叫进来。”
彭闹闹:“……”
于是,就看见单人间的门拉开一条缝,探出一颗小脑袋,朝站在最后边,挤不进医院管理层各位领导的队伍里的那个大夫招招手。
“喻大夫喻大夫!”刘院长叨叨念念,“快!快快!莫要让首长等!”
之前还挤囔囔的队伍自动分开一条路,喻兰洲从中间走过,进去带上门。
喊了声:“爷爷。”
感觉到一旁的小丫头偷偷瞅了瞅他。
彭老爷子站了起来。
拉住他的手握了握:“辛苦你了孩子。”
苍老的双眼扫过这屋里的小辈们,觉得挺欣慰,同时也挺苦涩。
“会没事的。”喻兰洲作为主治大夫,说的话不够严谨不够合规,可一旁的小护士却觉得这句话比一万句花言巧语更能打动人。
他说完,也在看她,仿佛是把这句话又对她重复了一遍,功效加倍。
老爷子看向闹闹:“这段时间多亏了兰洲,不然我也不能等到今天。”
彭小姑娘听了,又偷偷瞅了瞅身边的男人。
正好撞进他等着她的双眸里。
“你干什么了?”小姑娘以眼示意。
这就说来话长了……喻大夫没准备在这儿说。
彭老爷子坐到床边,抬手摸了摸他家二丫光溜溜的小脑袋,慈爱地问她:“怕不怕啊?”
彭静静在谁跟前都无法无天的,唯有在爷爷这儿乖兮兮,挺勇敢地说:“我不怕!”
“哎!是爷爷的好孙女!”彭老爷子看了看孩子颈下埋着的管子,眼里湿漉漉的。
喻兰洲陪着彭闹闹,看见了一副令人很不是滋味的画面——
一个苍老的老人,握着一个生病到两颊凹陷的光头女孩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什么话都没有,但两人的神情哀伤极了。
蓦地,他动了动,握住了身边小姑娘的手。
她的手很凉,他的温热,他握住拉到身后,让她的手背贴住他后背的白袍,让他的体温过渡到她的手里,他的双手向后折,一下一下轻轻揉着她的这只手。
他在她的虎口摸到了几处割痕,她从前很宝贝自己的手,有一点口子都要找粉红色的创可贴贴起来,可现在……这只手显然疏于保养,手指甚至有倒刺。
人的思绪能反应在很多地方,对于彭闹闹来说,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喻兰洲从她的手里完全地体会了她这段时间……
潜意识里的担心和无措。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拂过这双肉爪子粗糙的地方,不允许她挣开。
这是一种很亲昵,同时彭闹闹觉得礼貌,是喻兰洲对她这个人特有的一种体贴和礼貌,等把她的手搓热了,他就立刻松开她,依旧那样笔直地站着。
仿佛这件事他从未做过一样。
、、、
彭老爷子坐了许久,直到算着彭爹彭母要过来送饭了才准备离开,走的时候没让彭闹闹送,反而拉着喻兰洲:“咱爷俩说会儿话。”
这场景这话很熟,喻兰洲突然就想起了彭爹。
跟着到了车边,彭老爷子回过身站定,对他说:“你和闹闹的事我都知道了,男人重情义不是错事,她爹糊涂,爷爷看好你,小子,你敢追么?”
喻兰洲淡淡笑了一下。
老爷子挑起眉:“不敢啊?”
“敢。”年轻的男人朝老人做出承诺,一诺千金。
然后彭老爷子觉得他儿子要是再小二十岁,他能把他吊起来用马鞭整整抽上三天三夜……什么玩意!要没他这番搅合劳资重孙说不定早抱上了!!
现在……现在也是五十的大人了……怎么也得给点面儿。
喻兰洲目送老人的红旗车缓缓驶出去,下一个就被停车场大爷逮着,竖起大拇指:“喻大夫,这个。”
甭管你跟穿军装的老首长是什么关系,能这么得人青睐你就是这个。
然后回到楼上,刚出电梯,就被等在那儿的彭小护逮着了,一溜小尾巴似的跟着,问:“你和我爷爷怎么了?”
能怎么?没怎么。
喻大夫无奈地笑,伸手朝她摊开。
这都几回了!!!
小姑娘瞪眼!
这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墨尔本回来就总往她这讨糖,又没见他吃,干嘛呀!
可好奇心作祟,到底还是给了,给两颗,意思是:“你快点给我说!”
喻大夫收好糖果,总算交代:“我常给你爷爷打电话。”
他和她去大院见长辈那回就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了家里座机旁边,让勤务兵万一有事就打他电话,他自然也把老爷子的号码存在手机了……在墨尔本的时候……实在太想这丫头了,可她就是不回你消息,也不往朋友圈发消息,他想她想到某条承受线的时候就会往北城的大院打电话。
和老爷子聊聊天气,聊聊身体。
首长以为他们俩还谈着呢,偶尔电话是勤务兵接的,让他稍等,跑出去叫树下下棋的首长,喻兰洲就隔着电话线,隔着十二个小时的航线,隔着两三个小时的时差,听见那位老人满是嘚瑟地朝老伙伴们显摆:“今儿不来了,我孙女婿要跟我问好呢!他在国外呢!这么老远都惦记着我!”
还能听见树下一起下棋的老伙伴们笑问:“什么时候结婚呐?!”
……
男人的目光往下,就见小姑娘翘着嘴巴,眼睛闪闪亮:“你找我爷爷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