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亏他有些名气还被认出来，省了小哥不少的麻烦。
“那就好，我们正担心这位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想等一下帮她联系家人呢，但她……看着又还……挺清醒的样子。”
男孩子说着瞥了眼卿寒，她果然坐得端端正正，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微微歪着头，很认真的在听他们两个说话的样子。
“我真的没有喝醉。”卿寒语速比平时慢了许多，每个字都字正腔圆得像是可以去参加普通话考试一样。
林森一脸无奈，哼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脑瓜顶。
“行行行，那我问你，这次乱吃药没有。”
卿寒很认真的左右摇头，像个正常工作的电风扇一样，这下逗得旁边两个男孩子全笑出声。
“行了，结账了没有。”林森掏出钱包，准备为她收拾残局。
小哥点点头，忍着笑道：“就是因为这位小姐一直能用手机点酒，我们才看不出她到底喝醉没有，说起来，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人醉成这个样子。”
*
林森原本是来大都市给自己置办年货的，就是怎么也没想到置办了这么大一件。
运回杭州难度太大，只能暂时找个房间寄存一下。
卿寒买醉的地方选的很好，外滩最繁华的地段，周边酒店一个比一个华丽，饶是林森一年三千五百万年薪都没住过。
而且这位姑奶奶耍起酒疯才真叫一个烧钱！
林森正在前台犹豫着选大床还是标间，估摸着时间，或许用不了太晚这人酒也就醒了，到时说不定还有回杭州的高铁。
就见卿寒站起身，径直朝前台走来，把支付码和身份证整整齐齐在桌面排开，“请帮我开一个顶层，观景，谢谢！”
前台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她也和烧鸟店小哥一样迷惑了，可以闻到浓重酒气，但人……又不像是醉了啊？
林森单手扶额，靠在台子上，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前面，“这是我祖宗，都听她的。”
“我不是他祖宗，我是阿尔——”
林森今天丢脸的份额已经严重透支，实在不能把战队名誉也都按到地上摩擦，赶忙捂住了她的嘴。
不难看出，卿寒的脑子虽然受到酒精影响，但还是按着原轨好好工作着，就是些许分不清中文里讽刺这种深层含义而已。
“你还算是省心的。”林森将她的行李推进房间，又把她的小包摘下来放好。
“起码……还能自己走直线，没让我把你背上来、再吐我一身。”
“我感激您、您——”
但他话音还未落，就看见了巨大落地窗前出现一个潇洒的剪影，手握一个长颈酒瓶直接仰头对瓶吹了！
林森赶忙抢了过来，放回酒柜。
这锅是他的，怨他业务不够熟悉，完全没想到这套房里还有这么多酒，更没想到卿寒比他轻车熟路这么多。
才又闯过一关，转头小姑娘已经靠着玻璃瘫坐在地上。
“起来吧，这有什么好看的，今天灰突突一片。”
林森试图劝她。
就见卿寒伸着小指头，对着远处某个高楼指指点点。
“我就是，在那个地方遇到你的！那天，是冒泡赛，我第一次遇见你！”
“你特别温柔！”
“但背影像个孤儿一样！”
林森被她狠狠噎了一下，但……行吧，不和酒鬼计较。
不过听完她后半句话，心口却像是被人突然打了一拳。
“和我一样……”
他迟疑的抬了抬手，最终还是安抚性的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这段我已经听过了，换碟！”
“那天我哥哥死了！”她说着就哭出来。
咚咚咚——门突然被敲响——“客房服务。”
好嘛，这来的还挺快。
林森只能暂时把她放在那里，跑去开门。
“先生，您要的蜂蜜水。”他走了以后卿寒哭得更大声了，引得侍应生都试探的往里面看了两眼。
“我……女朋友，喝醉了撒酒疯呢。”林森很无奈的给他解释，小哥应该是信了，不然应该就是直接报警而非很快离开。
“先润润嗓子再嚎。”
林森用指背稍稍试了下杯壁的温度，应该正好可以入口。
喝醉了的卿寒真的很乖，对错特别分明，除了反应……有那么一点点慢。
接过杯子就一点点啜饮起来。
“喝完。”
她扁扁嘴，但也没反驳，一大杯蜂蜜水全灌了下去，直接被撑得进入贤者模式。
林森只是拿了靠枕叫她垫着，又默默把室内温度调高了两度，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等着她慢慢醒酒。
离开烧鸟店以前，他特意看了一眼——卿寒喝的那种樱花酒才12度。
以她的酒量，当天回杭州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果然，卿寒把头靠在冰凉的落地玻璃上，没一个小时，就清醒了许多。
*
“还醉着吗？”
卿寒无声的摇了摇头，没有用标准普通话认真回答，那就是真的醒了。
“不是说回家过年？怎么跑到上海来了？”林森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满是对她的担心。
“……有亲戚在……”但卿寒只是说出这个称谓就觉得疲惫，那算什么亲戚啊，两年见一次面、每次彼此都要假装熟识。
所以最后也只吐出四个字，“没处可待。”
“那回杭州不就好了，你也知道我在基地，大年夜还能把你关在基地外面吗？非要自己拖着行李，在外面游荡，当喝大了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才没有！我有钱！我能天天住总统套房！”
“哼——都会顶嘴了，看来是真清醒了。”
“森神……你这些年是怎么想的？就这样一直硬挺着，一个人过年？”
卿寒觉得哪怕有人安慰，都活得很难过……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那不然怎么办，什么成绩也没有灰溜溜回去？”
林森语气似是毫不在意。
“你挣得很多呀，也能算LPL头部选手了，你爸还不满意吗？”
林森用气音笑了一声，“管他满不满意，是我，我自己觉得还不够回去的资格。”
“那你一辈子不夺冠，一辈子都不回家了？”
男人马上换了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我看着有那么轴吗？”
“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而已。”
“你呢？你怎么回事？详细聊十块钱的？”
他很自然的把话题转到卿寒身上，“从没听说过你无家可归，怎么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因为你那个哥哥？你别看我，都是你喝多了自己说的，说完又断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卿寒被他那个无辜的表情逗得突然笑出来。
面对他，那个人的事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启口了。
“不是亲哥哥，算是……继兄？或者……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是我未来的结婚对象。”
他听完脸上明显写了一行字——那不得行吧。
卿寒噗嗤笑了，赶忙给他解释。
“没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我妈妈去世以后，我亲爹工作又太忙，是妈妈的闺蜜一家好心收留了我。我从小就是在他们家长大的，我亲爹……反而对我来说像个叔叔。”
“不过，越长大就越明白，复杂的关系不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不成熟理解就变得单纯。”
卿寒叹了口气。
“我亲爹还活着，还有因他的关系勾连着的两个家族的亲缘关系，我注定和父母不是一家人，除非……嫁给他。”
“然后……他在那天出意外了？”林森担心她断片一点记忆没有，还好心的帮她补上前情提要，“你上次说起过，在S7冒泡赛那天。”
卿寒眼神焦点像是穿透了他，好半晌才“哦”了一声。
“他……只是确定的死在那一天，但整个人早就在很久之前开始从里面死掉了。”
“我和你说起过他是做什么的吗？”
林森摇了摇头。
“他……也是个运动员，更传统的体育竞技项目。”
“他和你很像……”卿寒说着又觉得这话没什么道理，笑了一下，“你们搞体育竞技的都一样。”
“除了冠军，其余一切毫无意义。”
“他就是太想得到那块金牌了，才在最后彻底丧失希望以后……永远倒下，再也没站起来。”
“我还没想到办法救他……他就在那天因为酗酒、车祸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