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道:“禁闭不等于圈禁,该看病还是得看病嘛!你们通知一下她们,让她们自己找太医吧。记住了,对这三个人,一不要为难,二不能怠慢,她们还会放出来的,没必要得罪。”
“是。”两个格格退下去,凤衣问:“主子想帮高氏?”
景娴点头:“富察氏有儿女在身边,雍正看在嫡长子的份儿上还不会动她,可是必须压住她的手段,不能再让她杀宝亲王的后代了。高氏是唯一能与她相提并论的人,你派人看看高氏的身体,尽量让她好起来。给几个通房解了药性,让她们生孩子,尽快压下宝亲王府的流言。”
过了两天,江南织造高斌回京。雍正爷把他、李长保,金三保和马泰都叫进养心殿。他倒是给几个人留了面子,没叫齐百官,只叫了几个御使旁听。当着御使的面,让粘竿处,太医院把各种证据摆在各位家长面前,直接就开骂!雍正爷那是有名的冷口毒舌加话痨,平时训人都能训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啊,都不带重样的)何况骂人?等几个大家长走出养心殿时,都是手抖脚软圈圈眼,就差没归西了。
福晋的责任
皇上的意思很简单。总之一句话,你们自家的闺女自己去查,不给出个交代来,这事儿咱们没完!
几个家长事后打听,才知道是这个新入府的那拉氏闹的,就都记恨上了那拉家。
不得不查,不敢不查!还有好几个御使盯着呢!
凤翎道:“主子,富察家开族会,一致决定把罪则推到大小富察格格身上,保住富察氏。高斌把证据全扯到曹家头上。金三保拖了两个手下给自己背黑锅,马泰查到药品来源,打算拉一个叫魏齐风的人下水,给富察氏一个面子。不过这四家都打算对那拉家下手。”
景娴冷笑:“胆子倒是不小,敢对我家下手!”
凤翎也冷笑:“之前盐道的案子时陷害三爷,这回……”
景娴摆手:“管他干什么,线索掐断换到别人头上,让他们狗咬狗去。”
这天晚上弘历没回来,其实他做梦那天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景娴吃了晚饭后,带着凤衣与凤翎去了富察氏住的院子。
因为是禁闭,富察氏这里没有人伺候。景娴带人进来时,富察氏正对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做针线,见景娴进来,她没有迎接,也没有说话。
景娴坐下看她做针线,也不说话。凤衣与凤翎则忙来忙去的把小油灯换成了琉璃风灯,又点了几个长蜡烛。把下等黑炭换成上品银炭。最后,这两人又嫌屋子不敞亮,指挥着几个手下乒乒乓乓的开始换窗子。不过这么一折腾,屋子里倒是亮了不少也暖和多了。
全换完了,富察氏才说话:“侧福晋来,是要看我笑话的吗?”
景娴拍手:“姐姐可算说话了,再看看还缺什么,妹妹给你添。”
富察氏叹气:“还添什么,这屋子马上就要归你了。”
景娴看看她手中的针线,也叹气:“姐姐是个好母亲啊!”
富察氏冷笑了一下,又低头去做东西。
景娴说:“可惜却不是个好福晋。一个好福晋,该是后院所有女人的主心骨,该是丈夫的好内助,该是丈夫所有孩子的保护伞。可是姐姐却成了所有女人的敌人,所有孩子的恶梦。你难道不知道,子嗣不丰,是一个储君最大的缺点,而一个善妒狠毒的福晋是丈夫最大的污点么?“
富察氏道:“那又怎样,我已经有了永琏,王爷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孩子,难道让别的女人生下孩子,抢去我儿子的地位吗?”
景娴道:“永琏是嫡长子,下面有多少个孩子也抢不去他的地位。”
富察氏冷笑:“你到底还是年轻,不知道男人的心有多偏。以王爷宠高氏,金氏的样子,谁能保证将来她们生了孩子,王爷不会立她们的孩子为太子?”
景娴道:“高氏是汉人,金氏是朝鲜人,就算抬旗也没用。皇位不会传给外族,姐姐多虑了。”
富察氏道:“王爷日后登基,还会有更多的女人,万一别的女人生孩子呢?万一……”她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景娴替她说:“比如说我吧,我若生孩子又该怎么办,对不对?”
富察氏脸色变了。
景娴笑了一下:“满族有八大姓:富察氏、纽祜禄氏、戴佳氏、马佳氏、西林觉罗氏、索绰罗氏、佟佳氏和瓜尔佳氏,能生孩子的可不只是我。不过我认为,只要姐姐不犯错,坐稳了这皇后的位置,就算我生了孩子也是没用。再说,就算姐姐有个长短,皇后的位子也轮不到我的头上,谁让我们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呢?姐姐,你这般控制宝亲王的子嗣,又是为了什么呢?”
风波定
停了好一会儿,富察氏才说话:“那一年,我被赐给弘历为福晋,才十四岁,就你这么大。他掀开盖头对我笑,然后我就爱上了他。我也想做个好福晋,让他骄傲,让他放心。可是……没多久,他就纳了高氏那个贱人。从此,**日寂寞,夜夜苦等,他竟为了那个贱人几次给我没脸。我可是富察家的嫡女啊,凭什么让个包衣压一头?不得已,我让大富察格格生下永璜。然后,更多的女人赐进府来,金氏,苏氏……我能怎么办?让她们生出孩子来压我一头吗?”
景娴也叹息,不由自主的背出一首诗:“十二宫楼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锁衔金兽银环冷,壶滴铜龙昼漏长。尘妆梳罢还对镜,花染罗衣再添香。遥窥宫禁帘开处,袍纨宫人扫御床。”
富察氏叹道:“宫怨之词,古今同调。你不知道夜有多长,有多冷。我夜夜的等,日日的盼,流干了眼泪还得端着笑脸去应付那些女人。而那些贱人呢?她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得了弘历的宠爱,怀了孩子,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好恨啊!”
景娴皱眉,对于富察氏这种近乎于病态的独占欲以及有些扭曲的想法,她表示无法理解。就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至于么?再说了,这个时空的风俗一向如此,女人地位低,男子都好色。普通小户人家还三妻四妾呢何况皇家,难道这福晋的家里就不这样了?罢了,说了也没用。景娴起身:“行了,这看也看过了。姐姐且放宽心,估摸要不了几日,姐姐就会出来继续理家了。千不看万不看,皇上总得为二阿哥着想。姐姐该庆幸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又有个好家族为后盾,否则就没这么简单了。”
富察氏吃惊:“你,你难道不是想打倒我,独占王爷的宠爱吗?”
景娴摆手:“宠爱是什么东西?能当得饭吃还是当得钱花啊?我是堂堂正正的满族女子,没有那劳什子的宠爱也照样能活的好。再说了,我又不是靠他吃饭的。”
富察氏呆了,这不屑的口气是闹哪样啊?那她进府还闹什么啊?“难道说,你,你不喜欢弘历?”
景娴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笑笑:“姐姐莫不是忘了,妹妹是由谁养大的?我可从来没喜欢过宝亲王,怪只怪姐姐闹的太凶了,若非如此,哪儿还有我什么事儿啊。”说完就走了。
富察氏愣了很久,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原来,她是皇上特意派来对付我的?我怎么忘了,她是先皇后养大的啊。”说着就开始哭:“我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往回走的景娴,听凤衣说高氏金氏的事儿:“高氏的身体十分弱,富察氏的药太厉害了。金氏倒没什么损伤,我的人查到她对药理非常精通。富察氏的手下里有她的人,暗地里换了不少药。”
景娴切:“好个借刀杀人啊。”
凤衣说:“金氏心机极深,主子有什么打算?”
景娴道:“当此之际,还是得尽快压下流言。”
过了几日,宫中果然下旨解除了这三人的禁闭。但这三人身边以及整个宝亲王府除了景娴这里之外,所有下人都被换了。府中事情依旧由福晋主持,只有大小富察格格被宗人府带走了,余下都无事。
朝廷之上,一如景娴所言。富察家交出了两个族女的罪证,马泰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高家拖了曹家下水,金三保的几个手下全都抄家灭族。其之后,曹家全家下狱,马泰被丢去了御景园扫地,金三保派去陵园,高家全家外放为官。富察家身居要职不好动,也就是罚款了事。有关于宝亲王府后院的风波,终于告了一个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