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曲归揉了揉眉心，只能据实已告：“还没，打算叫外卖。”
“这怎么行，回家吃。”段母一锤定音，转头吩咐刘姨多做两个菜。
听到电话那端的动静，段曲归看了眼时间，询问：“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
“你爸爸今天学院里开会，王叔正接他回来。”段母停顿了片刻，急忙道：“哎呀，我不和你说了，得赶紧给老段打个电话，让他们去接你。”
“妈，别急，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不成，我要看着你们父子一起进家门才高兴。”
段曲归无法，只能依着段母。
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兜里，看了眼作品墙上的《竹》，转身踏上旋转楼梯。
接到段父电话是在一刻钟后，段曲归下楼。
刚做好一个客户的阿K斜靠在前台的办公桌上，右手指间把玩着夏真用来登记的黑色水笔。
“小天真，刚段哥陪的那姑娘是谁啊？”
“啊，我不认识啊。”夏真摇头。
“不认识？”手里的水笔毫不客气地敲向夏真的额头，问道：“不认识，你冲人眉来眼去干嘛！”
“嘶”夏真捂着被敲的额头，满脸不高兴；“阿K哥，打人不打头。”
把手上的笔横放在夏真嘟起的唇上，正要笑话她嘴上挂油瓶，就见她冲身后喊了句：“老板。”
阿K转头望去：“段哥。”
段曲归冲两人点头，朝夏真说道：“旭东明天早上8：30有客人纹身，记得早点叫醒他。”
“保证完成任务。”
向两人打过招呼后，段曲归离开。
阿K见夏真低头捣鼓手机，仔细一看，居然是在设闹钟，7点30分开始，每隔十分钟一个闹铃，备注：叫夜猫子起床。
段曲归刚走出店门口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奥迪黑色的车身融入夜色，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几分相似的侧脸。
上车。
“爸。”
“嗯，你妈说你还没吃饭？”
“有点事情耽误了。怪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段父嘴角抽动了两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前头开车的王叔笑出声：“段先生，你到家就知道了，段教授是巴不得你回去呢。”
段曲归转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段父，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段父清了清嗓子：“你外公今天给家里打电话，问你的恢复情况。”扭头看了眼儿子才又继续：“公司那边……”
“我知道，明天会回去。”段曲归的外公是W市知名企业家，“林氏集团”靠房地产起家，后又拓展了建筑设计和电子行业，跻身于全国百强企业。
段曲归当年以高分考入X大的建筑设计专业，还未毕业就多次参与国家级项目设计，研究生毕业后计划出国深造，却因林氏集团旗下的源林建筑设计公司出事，外公也因身体原因病倒，而选择进入“源林”帮助外公。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的前进，车厢内没有人再开口讲话。
车开进前院，父子两人下车向那泛着暖色灯光的大门走去，还未按铃，门从里面打开。
背光处站着一位女士，保养良好的脸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穿着合体连衣裙盈盈站在玄关处，眉间轻蹙，看到眼前的父子俩，她才展颜。
“妈。”
“我就说你们也该回来了。”段母让开位置让人进来。
跟着儿子一起往里走，段母完全忽视了后面的段教授。
段曲归轻咳：“妈，爸在后面。”
“哦。”段母头也未回。
段父：“……”
用完晚餐，段父朝儿子打眼色：“阿归，来陪我手谈一局。”
两人在客厅一旁坐下，段曲归执黑子先行。
段父显然心不在焉，连输两子。段曲归停下落子，看向对面的人。
段父抬头，心虚地左右瞄了两眼，见客厅内没有段母的身影，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妈闹别扭呢。”
段曲归挑眉，示意段父继续。
“咳”段父清了清嗓子：“她最近迷上戏曲 。”
段父无奈，他一个没有音乐细胞的人整天听着咿咿呀呀的戏腔，还得当陪练。一闭上眼睛那曲子就充斥着脑海，忍了段时间，实在脑壳疼，就和段母提了句，这不，就遭到了无情的冷落。
段曲归微低着头听着段父的絮絮叨叨，他知道不出两日这两人就会和好，这会儿也就保持着沉默，满足段父的倾诉欲。
等到段父心满意足离开已经是半小时后了，段曲归收拾好棋盘，起身去了影音室。
“妈。”敲门进入后，段曲归在段母身边坐下。
段母手捏兰花指，合着拍子，见到段曲归进来也没停下。
段曲归泰然自若地听完一出戏，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头疼啊？”段母好笑的看着坐在旁边的人。
“不会，难得回来陪您听一次。”
“那我可不管你了。”
段曲归的回来解放了段父，陪着听了几出戏，中途出去端了杯温水给段母。
段母尽兴后，段曲归回了卧室。
书桌上有之前未完成的草图，段曲归扫了两眼，没有多管。拉过椅子打开笔记本查收邮件，恰巧助理陈深的电话进来
“段总，明天早上10：30有和外资开发商的视频会议，资料已经传到您邮箱了。下午有个项目工程会议需要您到场参加。”助理有条不紊地阐述着。
段曲归是源林的总工程师兼副总，项目工程，设计这块儿都需要经过他的首肯。
“嗯。”
“哦，对了。林总说明晚有个慈善晚宴，让您代他出席。”
段曲归揉了揉眉心：“他人呢？”
“林总说……”陈深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他要老婆孩子热坑头。”
陈深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作为段总的特助，传达这种消息，实在太难了。
“明天需不需要我去接您？”汇报完工作，陈深忐忑地询问。
“下午来店里接我。”
陈深口中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林总是段曲归的小表舅。他简单的交代了会议注意事项，挂了电话，投入到工作当中。
“咚咚咚”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进。”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门从外面被推进来，段母拿着刚熨烫好的衣物进来，每个衣架子上都细心地贴着一张便利贴，一件件往衣柜里挂。
段曲归看着段母的动作，眼底神色不明。
挂好衣物后，段母来到书桌前看了两眼儿子的画稿，清一色的素描，没有任何色彩。
“儿子……”段母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没什么，你早点睡。”
段母离开后，段曲归在书桌前坐了片刻，才起身来到衣柜前。
他回段家的次数不多，平时都是住自己的公寓。这间卧室的衣柜打理的却比自己公寓里的衣柜还要细致。
衣架的便利贴上写着衣服的颜色，领带抽屉内的每一格上也贴着便利贴，清晰的写明每条领带的图案色彩。取了睡衣，关上柜门，段曲归轻叹口气，转身走向浴室。
睡前，段曲归关掉壁灯，房间陷入黑暗。单手枕在脑后，眼前浮现袁诺落荒而逃的背影。
送她到门口时，自己提出留一个联系方式，下次袁诺想纹身可以找他。她亮晶晶的双眼满是期待，不用问都知道在想什么。
“我可以帮你推荐合适的纹身师。”
“啊，不是你帮我纹吗？” 明亮的双眸渐渐暗淡，语气中难掩失落。
心底某处仿佛被微微牵动着，段曲归按下那份异常，再开口时语气带着安抚：“我可以帮你画手稿。”
“好吧。”有总比没有好，袁诺暗暗地想着。
若是此时袁诺知道段曲归的手稿有多难得，大概也不是这副表情了。
“我的电话……”
“我有。”袁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段曲归似乎是笑了一下，眼底浮着淡淡的笑意，“恩，商场里留的可以联系到我。”
袁诺“哦”了一声，低垂着脑袋，发丝遮掩住微烫的脸颊，连道别都是仓促了之。
真是……企图心太明显了！
黑暗中段曲归摇头失笑，闭上双眼，呼吸渐渐平缓。
第六章
第二日，司机送两人出门，因为和段父一起，所以段曲归到店里的时间还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