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历史课。
历史老师将试卷分发下来，“我和物理老师换课了，三四节连堂考试。”
程方渡将桌上两摞书搬了下去，将试卷平摊开来，在笔袋里随手抽了一支蓝笔，一个小时后，做完了。
伸了个懒腰顺带看了一眼江泽川，这哥们儿居然刚开始做第一道大题。
程方渡俯身拿起历史书，在课本上用蓝笔圈了几个圈后写道：第七题选C。
将书推给了江泽川，结果这兄弟连看都不看。
程方渡皱了皱眉，索性直接将书翻开，但是江泽川依旧没有动。
这下可把程方渡惹急了，你不看我便非要你看。
撕下一张纸，写道：看这里!
二话不说拍在了江泽川面前的试卷上。
江泽川淡淡地扫了一眼历史书，拿起铅笔在第七题的“C”上圈了个圈，写上P32，然后，接着做自己的。
程方渡将历史书抽了回来，心想：知道答案都不改，这是什么人间极品啊，唉——好学生真不愧是好学生。
感叹了一阵后，程方渡再度趴在桌上开始睡觉，江泽川还在低头做题。
其他人都在头头翻书，只有这两人，一股清流。
临下课还有五分钟时，老师让每排最后一个人起来收答题卡。
江泽川看了一眼身边还在梦乡的程方渡，起身去收了前面同学的答题卡。交给老师后回身看了一眼，他这位同桌居然还没醒，轻轻叹了口气，回到位置上，用食指在他桌边轻轻敲了几下，“起床了。”
程方渡眯着眼缓缓起身，用手扶着脖子转了一下头，“下课了吗？”
江泽川将他的答题卡抽了出来，“我帮你交上。”
程方渡还有些没睡醒的感觉，“嗯——好，谢谢。”
江泽川又走上去了一趟将他的答题卡交上，这时历史老师已将选择题答案写在了黑板上。
陈杰转过头来，“程方渡，我错了3个，你错了几个？”
程方渡伸了个懒腰，“儿子别急，你爸爸这就对答案。”
“别嚣张，要是你错的比我多，以后你就是我儿子。”
“好啊，看谁错的多，”程方渡笑道，“嗯？不对，我错了四个，不应该吧。”
“哈哈，儿子，还嚣张吗？”
“不对啊，”程方渡敛去笑容，一脸严肃，举手说道，“老师，我有疑问。”
“什么问题？”
程方渡起身回应道：“我觉得第十题应该选A。”
历史老师拿起试卷看了一眼，然后又打开手机看了看，“对，这题是选A。”
程方渡一把夺过了陈杰手中的试卷，在他卷上第十题的C上打了个大大的叉，“叫吧，儿子。”
陈杰满脸抑郁，长叹了一口气，转了过去。
程方渡差点笑背过气去，“都是命啊，龟儿子。”
下课铃声响起，程方渡起身要去上厕所，低头看见江泽川历史卷上的七八个叉号，“这是……”
江泽川依旧面无表情，翻着笔记，改着错题。
程方渡拿着自己的试卷在上面书写一顿，“给，除了那两道我不太会的，其余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江泽川接过试卷，上面的字迹极其锋利，和这人懒散悠然的性格反差很大，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没什么，你是我同桌，”程方渡低头看了一眼课程表，“下节是体育啊，我先走了。”说罢便以光速消失在了教室里。
上课铃已然打响，江泽川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对照程方渡标注的页码一道题一道题地去查。明明才上了一个月的学，他的错题本竟已经用了四分之一。
风渐渐冷了起来，现在已经将近十二月份了，今年的寒冬来得有些晚，但并不妨碍着什么。
中午，操场上。
江泽川将书包扔在一边草坪上，在跑道上慢跑起来。
五圈过后，他停了下来，倚在足球门框上坐了下来。轻轻喘着气，衣服已经有一小片被汗水浸透，抬起右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他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微笑。
几个月前。
惨白的房间，拉起的窗帘，桌上毫无生机的花，以及一位面无表情的男孩。
“唉——可怜啊，一场车祸，既失去了父亲又摔伤了双腿。”
“别说了，孩子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
阴暗的房间里，男孩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双腿。
没有感觉，为什么会没有感觉呢？
他抱着头俯下身去，轻轻的啜泣声溢满整个房间。
“龟儿子，你跑得太慢了。”
男孩停止了啜泣，缓缓放下了双手，窗外传来几人的欢笑声。
“等我追上你，你就是我儿子。”
“切，追上再说吧。”
男孩向床边爬去，一个翻滚摔到了地板上，窗外那阵声音渐渐变小。
“儿子，追不上你爸爸吧。”
“别着急，还没到终点。”
男孩费力地伸手拉开窗帘，光洒落进来，他抬起右手遮住太阳，桌上的花在光下犹如获得了新生，粉红的花瓣上凝着滴滴清露。
一位女人推门走了进来，“泽川，怎么摔到地上了，没受伤吧。”
男孩依旧面朝太阳，“妈妈，我要做手术。”
“什么？”
“我想，再站起来，再跑起来，再一次淋浴在阳光之下。”
语文课上。
“陈杰。”
“嗯？”
“嗯什么嗯，起立。”
陈杰一脸懵逼，“老师，我做错什么了吗？”
“把《游山西村》背一遍。”
“游什么？”
“站着，程方渡，你起来背。”
程方渡还在梦里和周公下棋，江泽川敲了敲桌子，不醒，晃了晃桌子，还不醒，看了一眼老师，抬手轻推了他一下。
“嗯？怎么了？”程方渡缓缓睁开眼睛。
“程方渡，睡得挺舒服啊。”
“老师，对不起，昨晚睡得太晚了。”程方渡站了起来。
“睡得晚？是学物理了，还是背历史了？这次测试咱们班语文平均分全级部最低，一个你一个陈杰，平时看你们俩没少说话，怎么语言组织能力那么差呢？默写题不会，古文翻译题空着，想干什么，造反吗？”
程方渡低着头，陈杰也没有说话。
“看看你同桌江泽川，126，再看看你们两个，一人写一篇八百字考后分析，明天上课前交上来。行了，坐下吧。”
程方渡小声嘟念道：“怎么又让我写检查……”
江泽川没有应声，静静地看着程方渡拿出本来开始创作。
“江泽川。”
听到老师叫他，江泽川忙站了起来。
“你也要写八百字分析。”
“？？？”江泽川满脸疑惑。
“写学习方法，写考后分析，还有，反省一下为什么他们离你那么近你却没起到带头作用，坐下吧，一样，明天上课前交上。”
江泽川长呼一口气，坐了下来。
程方渡撕了一张纸放在江泽川面前，“兄弟，有难同当。”
江泽川摇了摇头，拿起笔开始写。
一节课过后，两篇小论文诞生了。
程方渡的论文，从学习到人生，到党再到社会主义，抄了几道政治大题还穿插了几个名人故事。
江泽川的更狠，写一段数一次字数，正好八百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多。
哦，对了，还有陈杰。
卑微的他这时还在问“检查”的“检”是木字旁还是马字旁。
第二天，体育课上。
“由于下学期要进行体育测试，所以今天做一个初测，女生在起点，男生在那边弯道，三分钟后开始。”
江泽川在一边做准备活动，揉腿，活动关节，程方渡那边已经炸开了锅。
“一言为定，谁最后一个谁弟弟。”
远方传来哨响，所有人排成一条弧线，枪响，开跑。
程方渡是领先的那一个，身后是陈杰和言辞，离他两三米左右。
第一圈很快结束，程方渡依旧领先，回头一看，陈杰已经推至第四，第三是何以明，第二是言辞。
再往后一点，是两个女生，班长邵琪和体育委员安可。
再后面，有男有女，稀稀疏疏的十几个人。
再后……等等，那不是江泽川吗？
程方渡放慢脚步，看了看前方十几米外的终点线，他停了下来，转身逆行，“江兄，一起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