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审问是个技术活
第十二章审问是个技术活
被顾长安拎回去,我便趁着天色还早吃了顿饱饭,然后一片愁云惨雾地拿着魂玉碎片开始融合,之后便循着浑身疼痛的由头,挂在顾长安的胳膊上沉沉睡了过去。
早间醒来,云客和长歌都已经前往地牢开始一整天的连环盘问,长歌神采奕奕兴致勃勃,而看到妖族就开始想吐的云客整个人都恹恹的,盘算着是不是干脆把剩下的没审完的杀了得了。
我喝完顾长安拿进来的汤药,十分顺理成章地从他那里拿过来七八颗糯米糖,嚼完糯米糖,又在顾长安的注视下不得不十分斯文秀气地喝了大半碗粥,吃了半碟酱菜。
我正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去审问那只自以为是的妖,突然便感觉耳边风声骤起,下意识便放下筷子抬手格挡,正对上顾长安递过来的招式。
“大清早的你打我干嘛?”我放下手继续喝粥。“你不是能窥见我在想什么吧。哎,我只是……”
“感觉到了么?”顾长安浅浅一笑,打断了我的话。
“什么?”
“灵力。”顾长安浅笑着抿了一口粥。
我突然反应过来,抬起手掌愣了一下,旋即问顾长安道:“你方才,用了多少成力?”
“不能按照我的实力来算计。”顾长安道。“不过,如今你打一个顶级岚渊山修士,应该不会落下风。”
“你不就是顶级岚渊山修士么?”我问道。
“我天赋高了些,若以我的标准定层级,未免对大多数人都十分不公平。”顾长安道。
我撇了撇嘴。
“如今长歌已不是你的对手了。”顾长安笑道。
“那你呢?”我开了个玩笑。“我什么时候可以反败为胜,揍你一顿?”
“你早就赢了。”顾长安笑了笑。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好了,虽然我并未窥探你的心思,但我知晓,你当是想去审问妖族。”顾长安道。“门外有人在等,速战速决,东宫人多眼杂,多有不便,我在勤园门口等你。”
未等我答话,顾长安便走了出去,紧接我便看见真正的祁牧谌苍白着一张俊俏的脸,端端正正站在我的房间门口的回廊之下。
外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斜吹的风微微打湿了他的外袍,我连忙放下碗筷,走到房门口想将他请进来。
“无妨,我便不进去了。”祁牧谌道。“熙玥姑娘,可否陪我走一走。”
我点了点头,转身拿起两把油纸伞,递给祁牧谌一把,却并未见他伸手接过。
我无奈之下,只得将其中一把丢了回去,和他同在一把油纸伞下。
伞盖不大,伞下便显得有些拥挤。
祁牧谌所说的走一走,真的就只是走一走,他撑着伞带着我在东宫内院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又转到后花园,最后登上整个儿东宫最高的假山,走进凉亭收了伞,命候在园中的侍从煮了一壶茶送了上来。
我坐在美人靠上,闲来无事伸手感触这蒙蒙细雨,猝不及防间便被祁牧谌抓住了伸向凉亭之外的手。
我慌忙将手抽了回来,愣愣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祁牧谌。
“身体可好些了?”我问道。
祁牧谌点了点头,道:“浑浑噩噩了很久,半夜才算彻底清醒过来,想去寻你但又怕扰了你休息,便在你房门口候了半宿。”
我再度暗骂我自己造孽啊造孽,看把好好一个俊秀青年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你面色苍白,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我说道。
“不行,顾长安同我说,你们今日审问完附身于我的那只妖,便要离开云祁,只留云客、长歌还有随从们在此处收尾。”祁牧谌说道。“我知晓你不会为了我停留,我同你相见的时日所剩寥寥,我不能浪费。”
我沉默不语。
“熙玥,你不是普通人吧,或者说,你应当不是普通岚渊山修士。”祁牧谌说道。“礼官同我所说的一切的确可以自圆其说,但我知晓,他的记忆当被修改过。”
我点了点头,并不想隐瞒。
“你当有漫长的生命可以遍历人间风景,我不同,我的生命里曾经只有云祁,而后你出现,惊艳余生。”祁牧谌道。“我曾经不相信我父皇所说,他第一眼便喜欢上了我母亲。但于你,我信。”
“承蒙厚爱,不敢回应。”我淡淡说道。
“我知道,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些话我若不说出来,大抵会终生遗憾。若你我余生无法再相见,那么藏在心里的这一切,对我而言便是一种折磨。”祁牧谌说道。
“祁牧谌,相思最苦,你是人中龙凤,云祁太子,未来的一方霸主,一代明君,不该被这些俗事所扰。”我说道。
“道理我都懂,但是爱与不爱是我自己的事情,便是你也无法干涉。”祁牧谌说道。“那日在城门,你为顾长安而悲痛欲绝,我虽然被那只妖所控,但依旧能隐约感受到你的无助和苦闷。我很嫉妒,因为你心里最柔软的那一个角落,早已被另一个人填满。我再无半点儿地方可以驻足……若是早些遇见,也许你会抽出百年,待我终老吧。”
“日子和感情不该是这么计算的,先来后到和钟情一人,有些时候并没有那么紧密的联系。放下吧。”我说道。
祁牧谌苦笑了两声,轻声道:“我可不可以向你要一样东西。”
我看了看他手中拿来的玉佩,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从你手里拿来了魂玉,也该有所补偿。”
我接过玉佩,凝神将一小部分灵力注入其中,又郑重地将玉佩还给了祁牧谌,缓缓说道:“这些灵力足够你使用,更可护你一生无虞。”
“多谢。熙玥,我知晓我的生命在你的人生里不过沧海一粟,所以我希望我百年之后,你能抽出一些时间来,到我的皇陵里来看一看我。我有东西要在那时给你,我等你。”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祁牧谌似乎是终于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伸手将我强行拥入怀中,又很快将我放开。
我没有挣扎,只是从容转了个身,同他一起在这高阁之上,看着眼前秀丽的雨中云祁。
半晌,我拍了拍祁牧谌的肩,道了句告辞。
我知晓,那一天他在亭中呆了一整个儿白天,晚间方回到书房,将堆积如山的奏章一一处置。
东宫的灯,一夜通明。
此为后话。
我从东宫出来,坐马车奔向勤园,顾长安果然在勤园门口静静地看着漫天细雨。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岁月静好和心满意足。
接到顾长安,马车继续赶往云祁地牢,一路上顾长安只是闭目养神,似乎是一丁点儿也不好奇我同祁牧谌的对话内容,这倒让我有些坐立难安。
“你就不好奇,我对祁牧谌说了什么?”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信我,我也信你,你不是多情之人,掂得清是非。”顾长安道。
我笑了笑,他说的倒是在理。
车马很快便到了地牢,我整理了一下衣衫,跟在顾长安身后进入幽深的牢狱,很快便被几间塞的满满当当牢房吸引了目光。
“我说,虽然这些东西恶心了一些,但好歹也是活的,云客把他们塞成这样,不太好吧。”我忍不住向顾长安问道。
“没什么不好,那些是不愿意招认的,塞在一起到时候好一举歼灭,省事儿,是云客的作风。”顾长安淡淡道。
“那招认了的有单间?”我问道。
“嗯,一妖一个,管杀管埋,都在后山呢,祁牧谌清晨专门派人过来挖的坑,已埋了一半儿。”顾长安道。
“你们也太惨无人道了。”我说道。
“总不能留着这些冲锋陷阵的,到大战的时候再毁一次古祭坛吧。你还想再献祭一次?”顾长安笑道。
我连忙摇了摇头。
顾长安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面前的石壁,厚重的石门大开,惨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
“云祁这地牢隔音倒是不错。”我干笑了两声。“这什么玩意叫的这么难听。”
“你还指望有多好听?”云客瘫在一旁的椅子上,微微抬眼看了看我。
我指了指正在兴致勃勃研究一只独眼妖的长歌,对着云客说道:“你看人家长歌,多么有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