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药放的时间太久，味道又苦又涩。萧炎呲牙咧嘴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悬赏令贴了吗？”裴若云在他手心放一颗冬瓜糖问道。
萧炎随手扔进了嘴里含了一会才开口道，“贴了。”
裴若云点了点头，“贴了就好。一个说书先生在京中举目无亲的, 又拖着一身的伤。怎么会不惹人注目。京郊的百姓多是孤苦无依, 只要有银钱，他们一定会知无不言的。”
虽然这法子行的痛, 但萧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若是找到了下落，人却死了呢？”
裴若云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了。当初他们弃了这条路，就是因为得不偿失, 费时费力。但现在只有这条路走了。
“若是死了。”裴若云暗暗握紧了拳头, “死了，我也有让死人说话的办法。”
这咬牙切齿的模样让萧炎有一瞬间的呆愣。他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裴若云的袖子。“阿昀，堂哥他会有王妃的。”
裴若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疑惑的看着他。
萧炎继续解释道，“龙阳之好一直为本朝不耻。你们两个……”
龙阳之好？裴若云心虚的摸了摸头发。也是，在萧炎的眼里, 自己还是个男子。
“阿昀，你是不是心悦堂哥啊！”萧炎认真的看着裴若云的眼睛，目光里又透着三分伤心。
她心悦萧自清？裴若云歪着头一时说不出话来。那天夜里的一个吻, 就这么轻轻的连着她的心也偷走了。或许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经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了吧。
裴若云想了许久才低垂着头莞尔一笑，“嗯, 我心悦他。”
萧炎只觉得心里的辛酸都翻腾起来，难受的他想哭。他松开了手，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却被一个前来报信的小厮撞了个踉跄。
“王爷。”小厮伸手扶了他一下，却被他推开了。
“有什么话快说。”萧炎虽说着话，但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地上，连头都没抬。
小厮行了一礼才道，“王爷，找着了。有人说看见一个闺阁小姐把他救走了。”
裴若云惊喜的整大了眼睛，人没有死这就好办多了。她上前将萧炎扶起来，嘴里却吩咐着小厮去查那人的行踪。
“那说书的胡子都银白了，该有四十岁不止了。那里会有闺阁小姐来救他。救他的人不是凝脂就是凝脂身旁的人。你去盯着快绿阁，将快绿阁那些丫鬟的行踪都盯住。”
她一番话说完，却见萧炎红着眼圈抬起了头。
裴若云心头一紧，虽然她见萧炎哭过无数次，但像现在这样隐忍的流泪却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在梁王灵前被皇上责骂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
萧炎猛地将眼眶里的泪水擦干，“没什么，我高兴的。找到那个人，堂哥就能出来了。”
裴若云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帕子掩住递给他，笑着道。“还有一件事，城里的大小药铺你要替我盯着。他满身的伤一定会请人医治，止血的伤药更是少不了。”
萧炎吸了吸鼻子，囫囵的点着头。“还有呢，你还要查什么。”
裴若云思索了片刻转过头来对小厮道，“那将城郊附近的民宅也查一查吧。那说书人太显眼，她肯定不敢往里面带，只能住在边边角角的偏僻处。而且最好是妇人少的地方。”
萧炎蹙起了眉头，不明所以的问。“为什么要少妇人。”
裴若云点了点他的额头，放低了声音道，“因为妇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你想想后宫里，多吵闹。”
萧炎跟着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但他过了片刻又不禁头疼起来。这以后他就是被吵的那一个了。
这一夜，萧炎睡的格外不踏实。梦里，他被一群穿红着绿的莺莺燕燕围得喘不过气来。他急的不停的喊阿昀的名字，然后就看见一袭红衣，带着满头珠环的裴若云缓缓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萧炎吓得惊醒，但是转念一想又乐开了花。如果这梦是真的就好了，他宁愿被那些娇柔做作的世家小姐缠一辈子。
他刚醒了没多久，一个身量高挑眉目英气的侍女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奴婢是沣平郡主的侍女，特来求见裴先生。”
裴若云也没想到锦月竟然从明园里逃了出来，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秦王 府。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裴若云拉着她的手不可思议的问道。
锦月倒是一脸的平静。“是郡主让我跑的。她说我是一个侍女，不惹眼，还让我出来之后来找你。”
裴若云拍了拍她的手，又问道。“郡主可曾说过什么？”
锦月摇了摇头。“郡主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担心你在外面没有个贴身的人保护，所以派我来保护你。”
锦月虽然侍女但是却有一身的好武艺。如今承影被困在刑部，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人也好。
裴若云微微颔首，“正巧，我们在查说书先生的事。你就现在秦王府里住下吧。”
萧炎站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却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转。“阿昀，这么一看，你倒真有几分像姑娘家。”
几天的暗中调查，终于被人发现了一些眉目。
“先生，有一间不起眼的小药铺一月前白及的出售量有些大。”外院的一个侍卫拱了拱手道。
等了这些天，裴若云都有些坐不住了。离萧自清定罪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不能不急。
“那些白及是发到哪里去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说起来，这地方并不偏僻，离快绿阁也不远。
侍卫缓缓的开口道，“就在离快绿阁两条街远的巷子里。”
那侍卫说的不错，快绿阁虽位于京城的繁荣之地，但是往来的人都是来卖货易货的，平时里也没有人注意不远处的居民巷子。
在巷子的最深处，有一棵硕大的梅树从一户人家的矮墙蔓延出来。现下刚过完中秋，梅树的叶子都没有落光，更没有满树梅花可看。
裴若云在门前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进去。卿若就已经足够机警了，她身后的人也不会是什么蠢笨的人。
“这户人家姓什么？”裴若云微微侧头，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侍卫道。
侍卫深深的望了一眼紧锁的木门，“姓罗，先生我们要进去吗？”
裴若云摇了摇手指。心中暗暗思索，姓罗。这个姓也不是什么稀有的姓氏，只是陈国的那名大将军也是姓罗。而凝脂又是个陈国人，或许她与罗素有什么关系。
“这户人家住着谁？”裴若云又问道。
侍卫想了一会答道，“一个白面书生和一个老汉。说是叔侄。”
老汉和书生。裴若云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巷子口走去。这个书生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继续盯着吧。不要盯得太紧，当心他们察觉。”
第71章
按照常理来说, 入京进贡把贡品带到任务就算完成了。但陈衡却留在京城迟迟不肯离去。
入夜，陈衡正坐在驿站的院子里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自顾自的喝着酒。突然，一阵微风吹过, 一位娉娉袅袅的美人慢慢从没入花丛的石子路里走了出来。
陈衡嗤笑了一声, 拿起手边的酒杯啄了一小口。“快绿阁都成了你们的据点了吧。你又是哪个姑娘？”
那女子风姿绰约的走到他面前，盈盈下拜。“小女名叫小维，特来拜会。”
陈衡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她。咋舌道，“这是一个塞一个的好看, 如今罗妍都死了, 你还待在这干什么？不如随我回去。”说着他的手就抚上了小维的脸。
小维没有抗拒，依旧笑靥如花道, “待在这里自然有待在这里的道理。”她微微一顿，手下却从袖子里滑出了一把金制的小刀。“比如说，图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 她就扬起了右手一下子刺了下去。可是陈衡早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一个侧身堪堪躲过。
陈衡微微一笑。好歹他也是自小在皇宫里长大的，什么明枪暗箭没见过。小维的那些花拳绣腿在他眼里有些不够看的。
“姑娘，你要是这么几招就像图我的性命, 是没有用的。”
他的话刚说出口，就感觉背后有一股冷气像他袭来。等他回过头来，就见着一把利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伤不了你, 不代表你不会死？”那人虽然话语间透着一股狠厉，但却生的面如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