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萧自清在大理寺关了多久, 裴若云就在明园里等了多久。
终于在一个阴气沉沉的雨天，他们等到了孤身一人赴京的赵寻。
“裴先生。”萧妙妙欢喜的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现在哥哥能回家了吧。”
裴若云也久违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去备一壶好酒吧。在大理寺住了这么多天也该去去晦气。”
萧妙妙刚应了一声欢快的转身跑出了院子, 承影就满脸阴沉的走了进来。“小先生，王爷出事了。”
出事？如今赵寻都到了京城还能出什么事？
她抖着双手握住了承影的手腕，“怎么回事？”
承影按下了心中的急躁，耐着性子道, “说是皇上身边的暗探在京郊外发现了一群身手不凡的护卫。虽然数量不多, 但若是偷偷潜入宫中，刺杀什么的也是易如反掌。”
裴若云急的跳脚, 也顾不上满面错愕的丫鬟小厮，推开门就朝外走。“这些护卫是赵寻带来的？”
这赵寻是个聪明人，皇上的圣旨应该能看出端倪, 怎么会率着兵马入京。况且看他被捕时大呼小叫的样子, 也不像是他做的。
“看样子不像。”承影一边跟着她的脚步一边解释道。
裴若云长叹了一口气，那就是被人陷害了。没想到卿若能算计到这一步。不过她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是怎么有这么多的侍卫的？
承影跟在她的身后走出了明园大门，却被人拦了下来。“皇上有令, 封查明园，一切人等不能出入。”
裴若云望着这些身穿铠甲手提利剑的侍卫，身上一凛。如今这就是要定罪了？谋反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若是定下来，这明园里里外外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裴若云正急的原地打转，萧炎就驾着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阿昀, 快上车，我带你去见父皇。”
那名拦着裴若云的侍卫依旧不肯放行，曾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皇上有令, 任何人不许出入。”
若是出不去，这一家子老小就只有等死的份上了。
承影也握紧了手中的剑，如今这样不如拼死一搏。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拧，那柄原先指着裴若云的剑就夹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先生且去吧，明园里有我照看呢。”
裴若云看着承影脸上的决绝心里清楚的很，就算是把萧自清从大理寺中救了出来。抗旨不尊也是一项罪名。
萧炎连忙下了马车将裴若云拽了上去，“你还犹豫什么。在不快一点等着父皇诛杀令下来了，一切可就晚了。”
紫宸殿外倒是安静的很。原本那些跪在殿外求着皇上追查太子之死的老臣已经散去了。
守着殿门的内侍见着裴若云的那张脸腿肚子都软了下去。上前劝着萧炎道，“殿下，你怎么把裴先生带过来了。您这不是抗旨吗”
萧炎也没有心情和他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父皇呢，我要见他。”
内侍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陪着笑脸打哈哈。“皇上正休息呢，您不如晚些时候在来吧。”
天阴沉沉的压下来，闷的人喘不过气来。殿内已经掌上了灯，照的室内亮堂堂的。哪有人休息还点着灯的。
内侍心知裴若云注意到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皇上习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裴若云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此事疑点重重。草民还有要事要禀告。”
内侍急的跺脚，“先生这又是何必呢，皇上不会见你的。”他说着就要命人将裴若云拖走。
一旁的萧炎马上站在她身前护住了她。“我看谁敢，他是我带来的。”
内侍当然不敢对着未来的储君动手。只能急的来回打转。
远处闪过了一阵银光，不过一会就传来了几声轰隆隆的雷声。瓢泼似的的雨点砸在裴若云的脸上。与泪水混在了一起。
心中的哀痛让她渐渐哭出声来。萧炎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他认识的裴若云从来不会掉眼泪，就是当初被砸的胳膊肿起个大包也笑着说没事。
突然，他的心里也觉得像是空了一大块似的难受起来。他挺直了身子跪在裴若云的身边，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父皇，堂哥无辜。你见阿昀一面吧。”
说起来，萧炎其实并不喜欢他这个堂哥。不是因为嫉妒他聪明、厉害。而是因为他抢走了裴若云。若是那天他咬住牙没有同意，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宫中的砖石皆是用大理石制成的，跪了不过一会就让人觉得膝盖钻心般的疼。
萧炎的嗓子已经喊哑了，或许是因为受了寒气，全身竟发起热来。
“殿下。”那内侍又上前劝道。“您这样下去贵妃娘娘也心疼的。不如先回王府休息。”
萧炎迷迷糊糊的摇着头，嘴里还囔囔嘟嘟的说着那句话。“父皇，堂哥是无辜的。您见一见阿昀吧。”
裴若云的身上已经湿透了，这场雨就如同一盆大水浇灭了她心中的火。她颤着双腿将萧炎扶了起来。“秦王，您先回去。我自己等。”
就在她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大门支的一声打开了。
皇上身着印有龙纹的服饰睥睨着在场所有人。他伸出手指了指裴若云，“随朕进来。”
沉寂的大殿内铺满了暖炉了。裴若云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一滩水迹呆呆的发愣。
“你说你有事禀告”皇上见她就不说话反问道。
裴若云仓皇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被雨水印湿了的户籍单子。“凝脂的这份户籍单子做了假。我们怀疑她并不是大徐人，而是陈国人。这些能解释为何她在大理寺时死咬着安家主和旬阳知县不放。”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来。“只有这张籍契单子”
裴若云茫然的颔首，她也知道这只是揣测。她还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但是如今也只能拿出这些拖延时间。
“你知道吗，赵寻的护卫是朕的暗探亲自发现的。又有安家主的徒弟出来指正自清和他暗中来往。这可是人证物证具在。”皇上将她手中的单子扔在一旁，掷地有声道。
“朕曾经让你暗查太子、梁王死因。如今也算有了个结论。你的差事算是结了。”
裴若云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心下一寒。或许这件事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想借这些人的手彻底除掉萧自清。
“皇上！”裴若云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此事蹊跷，那京郊的人马从何而来。陈国使节十年不入京，怎么就突然拍了陈帝的小儿子来。如果是陈国故意为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皇上就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真是急昏头了，两国之事岂容你议论。妇人之仁。”
这些的确是她胡说八道。只是她明明知道凶手不是萧自清，却没有法子救他出来。
她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动。她在哭泣，为着自己无能也因为大理寺里的萧自清。
皇上一时语噎，泄了气一般坐在椅子上。平静道，“朕要证据，只要你找出证据。朕就能放了萧自清。不过在那之前，身为疑犯又抗旨不尊。朕已经将明园所有人押金刑部了。还有汝南王 府里的那些人，也已经去抓。”
裴若云失魂落魄的从殿内走出来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萧炎的脸颊已经烧的发红，可依旧站在门外倚着柱子等着她。
“阿昀。”萧炎囊声囊气的喊了她一声，“怎么样了”
裴若云摇了摇头，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萧自清没救出来，还把明园里的人都搭了进去。
不过皇上最后的那句话却提醒了裴若云。证据，只要有证据还愁救不出人吗
可是如今凝脂已死，一切都仿佛回到了起点。
她搀着萧炎的胳膊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萧炎也因为身体的乏力，依靠在她的身上。两个人就这样缓缓的走出了宫外。
“对了。”裴若云的脑子突然闪过了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人当初就被他们放弃了，那个旬阳的说书先生。如果找到了他，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第70章
下了一场雨, 京城的天比往日还要干净澄澈。明园已经被大理寺的人贴了封条，考虑再三，裴若云还是跟着萧炎回了秦王 府。
“阿昀, 我已经派人去城外搜寻了。只是已经过了那么久, 恐怕收效甚微。”萧炎将手边的药一口喝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