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因为刚刚涂过药酒。车内飘荡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让人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裴若云略微撩开了车帘,将味道散出去。一抬头却瞧见大道上一座装扮的华丽的步撵正相对驶来。
桃色的幔帐随风飘扬,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步撵内坐着一位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裴若云回过头望了望萧自清问道。
萧自清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那女子用薄纱遮面,但是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美极了。
他朝着车外的承影吩咐,“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承影领了命,将手中缰绳递给了一旁的车夫,随便找了一位过路人询问情况。
“这你都不知道?”那路过的百姓娓娓道来。“半月前,快绿阁的当家花魁跟着个书生私奔了。这姑娘是快绿阁的掌柜从豫州请来的。”
裴若云坐在马车上听着两人一言一语。腹诽道,快绿阁的花魁她略有耳闻。那可是个眼里只有金银的人,怎么会跟个什么都没有的书生私奔呢。
“既然跟书生跑了怎么不派人去追?几天的脚程还是能赶上的。”承影又问道。
路人拍了拍掌心,“当然追了。那快绿阁也不是吃素的,怎么能不追。”说着他长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追了还没有两里地,就发现淹死在水里了。”
“淹死了?”承影的声音突然拔高,有些不敢相信。
路人也惋惜的摇了摇头,“是啊。听说他们是要坐船逃到南方去的,结果两个人都掉进了河里。”
萧自清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二人坐船竟然都掉进了河里?
“那船家呢,船家怎么说?”承影急着追问。
路人叹了口气,“最倒霉的还是这船家,本想着可以赚笔钱。没想到被官府抓了。但是那船家说,两人是在船上起了争执掉进水里的。”
争执落水?裴若云歪了歪头,两个人都决定私奔了还会因为什么争执呢?
“不过,说来也怪。”路人道,“花魁的尸身当天就被人打捞了出来。但是那书生的尸体却是在下游被捞上来的。”
裴若云和萧自清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皱了眉,这就有些蹊跷了。花魁的尸体并没有被流水带远,而书生的尸体却是在下游。
“那两人的身份是如何证实的?”裴若云一时好奇,猛地扯开了马车帘子。探出了半颗头问道。
路人被她吓得不轻,轻呼了一声,一边抚着心脏一边道,“这尸体都被泡的不成人形了怎么认。当然是凭着衣服认的。”
裴若云点了点头,正在思索。就听那路人气急败坏的开口,“你这小公子,怎么这么吓人的!”
裴若云抱歉的拱了拱手,“我这也是听的太入迷了,实在对不住。”说着,裴若云就退进了马车里。
“此事不简单。”萧自清笑着看她道。
裴若云赞同的附和,“处处都透着古怪。”而且那双眼睛格外熟悉,她好像在哪见过。
那辆步撵沿着京城最繁华的长街一直走到了快绿阁才停了下来。
步撵上的女子十分优雅的伸出了手,由着身旁的丫鬟扶着她下了步撵。
在门口恭迎的老 鸨见着她来了立刻迎了上来,谄媚着道。“这位是卿若姑娘吧。真是生的国色天香。进了我们快绿阁,妈妈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说着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鬟,赞赏着咂舌。“卿若姑娘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个小丫鬟生的也是美极了。”
卿若一双眼睛含嗔,但却不恼人。就像是有了心事的少女似的,让人心疼。
老鸨知道她这是不开心了,连忙又道,“只是几分姿色,比不得姑娘。姑娘快请进吧。”
卿若的房间被安排在最顶层的闺阁。看样子是上一个花魁的房间,打扮的雅致又精心。
“姑娘远道而来辛苦了。我这就让人备热水。你先歇着。”老鸨笑的满脸都是褶子,客气道。
卿若含着笑打量着室内,等到老鸨退了出去。才揭开脸上的薄纱。肤若凝脂,面若桃花。如果裴若云在场一定会惊讶,这样的面庞和凝脂十足十的像。
第40章
裴若云到明园时, 天将将黑了。经过那么一吓,她现在背后还发凉。也吃不下饭,干脆打算回房睡觉。
“小先生。”萧妙妙不知从哪来得消息, 欢欢喜喜的从府里跳出来迎她。“今日进宫, 皇叔可有和你说什么?”
裴若云想说些什么,但看她勾起的嘴角终究没有说出口。
萧自清面色不霁的伸出手敲了敲萧妙妙的额头。毕竟裴若云遭这一次罪都是她的错。
“你还好意思问,你去皇叔那求圣旨了?”
他这次用了十足十的力,萧妙妙痛呼了一声, 揉着发红的额头嗔怪道, “哥哥你不同意,我当然要去求皇叔了。”
萧自清刚想出口斥责她, 就瞥见了站在角落里的门房。他有些烦躁的拉过萧妙妙的衣袖快步走进了大厅。遣散了众人才厉声道,“你这个姑娘,真是不知羞。竟然去讨赐婚的圣旨。”
萧妙妙自小没有被规矩约束过, 现下更是一头雾水, 不知道错在哪里。梗着脖子道,“是哥哥你说的,我有了心上人你去给我求圣旨。现在我有了心上人, 你不给我求,我自己去求不好吗?”
萧自清扬起手想打她,但终究还是放下了。毕竟是自己疼大的妹妹。
“你可知你差点把裴先生害死。”他疾言厉色道。
萧妙妙回过头看了一眼裴若云, 只见她面色阴郁,萧妙妙也知道这趟不顺利。她小心翼翼的拉住了裴若云的袖子,细声细语的问, “裴先生,是不是皇叔为难你了?难道是皇叔不同意亲事?”
在她心里,能让裴若云这么丧气的也就只有被皇上责骂了。
裴若云挠了挠头,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为难。毕竟是她欺君在先,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何止!”萧自清愤愤的甩了甩袖子,“皇叔要把裴先生送回江陵去。”
萧妙妙有些不知所措的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就要遣送回乡了?若不是大错,怎么会遣送回乡?
“岂有此理。”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踱步着道,“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裴先生出身寒门?”
萧自清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道,“算是吧,你是郡主。裴先生只是布衣。你若是强求会害她。”
萧自清心知她是个心软的人,也不知道为何对这件事这么执着,诚心要吓唬她。
萧妙妙瘪着嘴,眼圈也开始发红。像是要哭出来了。“我不,我仰慕裴先生,我宁愿不做郡主。”说着,她就摘下来头上的花冠。
她看的话本子里都是这样,爱情就是要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裴若云看了眼还在唱黑脸的萧自清,心里也是火急火燎。这样闹下去只会越闹越大。
“王爷,你这样没用的。女儿心思,越是打压就越会反抗。”她低声在萧自清耳边道。“不如,把我的身世告诉她?”
萧自清瞥了萧妙妙一眼,烦躁的挥了挥手。
裴若云长舒了一口气,走到萧妙妙身侧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前。有些尴尬的开口,“郡主,我是女子。”
虽然裹了生巾,但萧妙妙也能感觉出手下的不同。她怀疑着有用力按了按,才惊讶的捂住了嘴。“你……你真是女子。”
裴若云眨着眼睛看她,笑的有些抱歉。
萧妙妙后退着靠近萧自清,“哥哥,你……”说着,她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你早就知道?”
萧自清点头,他想安慰她一句,没想到开口却是取笑。“也只有你这个傻丫头看不出来。皇叔也知道了。”
萧妙妙紧张的拎起裴若云的衣袖又围着她转了两圈,“怪不得皇叔那么生气,裴先生,你无碍吧。”
裴若云摇了摇头,“暂且无碍。只是以后的事还说不准。”
萧自清听着她的话冷哼了一声,“你现在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了。”
萧妙妙心虚的低下头,拉扯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片刻才恭敬的朝裴若云行礼道,“是我错了,害的裴先生差点返乡。不然,我把我的胭脂香粉送给你?”
裴若云听见胭脂香粉就有些头疼,连忙摆手。“这就不用了,我现在还要以男装示人。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