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碗筷相碰撞的声音。
戚父何尝看不懂戚母这是在做什么。
戚母和罗佩大半辈子的好姐妹了,如今人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身边亲戚也没一个靠得住的。
能给易瑾找个保障总是好的,况且易瑾之前的男朋友转身就爱上了她表妹,可见她眼光也不太好,种种因素,让人放心不下。
再说了,戚母活了几十年的人精,哪看不出戚让对易瑾的那些心思。
借机敲打敲打二人一下罢了,易瑾要是不喜欢戚让,也好断了这个念头。
戚让慌了手脚一不留神筷子掉地上,也无心顾及,翘了二郎腿,又觉得不得劲,换了一只脚翘。
耳朵竖着。
只是没人看见,戚辞冬的手紧了紧,热汤撒在手,烫红也毫无知觉。
室内的气氛趋于停滞。
漫长的沉默中,易瑾恍然回神:“啊?”
见四个人瞬间饭也不吃了就盯着她看,戚母换了个说法,声音更柔了些,眼神闪着光蛊惑道:“乖乖瑾,是喜欢让让这种外向的,还是冬冬这种内敛的?”
“冬冬?”易瑾喃喃。
听起来挺像冬瓜的。
她抽空看了眼戚辞冬,发现他还要不紧不慢地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半个眼神都没施舍过来。
易瑾收回视线。
“我朋友的女儿最近在相亲,所以阿姨想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喜欢那种类型的,参考一下。”
易瑾:这和我有个朋友,没什么两样。
怎么也飞不出,这相亲的世界。
她想了一会,看了眼大家的神色。
这种送命题最得罪人了,如果是在戚让和戚辞冬里选一个……她当然得罪戚让啊!
不不,戚母只是想知道她喜欢那种性格的男生。
良久,易瑾眸子闪了闪,含糊其词,道:“谁不喜欢开朗点的?”
戚母得到答案后,并没有笑起来,反而愁云密布:“是啊,现在的小姑娘都是要人疼的,自然喜欢外向点的。如果喜欢的是内向的,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多难受啊。”
这句话颇藏深意。
戚让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不自觉附和道:“是呀是呀!”
戚母嫌弃地看了这地主家的傻儿子一眼:“说你了吗?考试进步了吗?”
戚让自豪:“这次我倒三。”
“……”
“滚进房间给我复习去,马上就要高三了!”
戚让委委屈屈哦了一声。
戚母都快把这一年的气都叹完了,却见戚辞冬居然在喝蘑菇汤,诧异道:“你不是最讨厌蘑菇的吗?”
“人会变的。”戚辞冬擦擦嘴,瞳眸闪过一丝摄人的光,“公司有事,我先上去了。”
便也上楼回了房。
一个两个都不正常,戚母默默想。
“你说,这样刺激一下会好吗?”
戚父:“啊。”
她看着正把苹果雕成小兔子形状,喂她吃的戚父,下意识张口就咬下。
而后才回过神来瞪他一眼,一个都靠不住。
“小年轻的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行吧。”
————
晚上悄然安静,只剩下风吹动树叶时的沙沙声。
易瑾下楼喝水时看见戚家父母靠在一起,弯了弯唇,悄悄回房。
低头走了几步突然撞上了什么坚硬的墙,熟悉的触感传来,易瑾抬头,眯了眯眼睛笑,神色有些恍惚:“好巧呀。”
还透着丝傻气。
她摸了摸发红的额头,神色不满,怎么每次都撞上戚辞冬,他也不知道躲。
戚辞冬看了眼易瑾手里的低度数果酒,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
“你打算去找谁?”居然要喝酒才有勇气?
“没谁啊。”易瑾渐渐放空了脑袋,那股淡淡柠檬香此时好像有助眠的功效,“我要去睡觉了,晚安呀。”
眼看易瑾头一重脚一歪,就要撞到墙上去,戚辞冬下意识扶住了她。
“不许去找戚让。”
“那你回答我,我就不去了。”易瑾抬眼,神色清明,半点不见之前的迷糊,又重新问了一遍那个问题:“我们小时候经常一块玩对吗?”
“小时候我的小哥哥是你吗?”
她眼里闪过狡黠。
像蜘蛛编织着情网,正等着他坠落。
半晌,戚辞冬嘴唇微微抿成一线,眼中闪过点复杂。
月亮挂在天空撒下的光却冰凉。
可远不如面前那双氤氲着朦胧月色的眼睛,漾开笑。
这双眼睛该死的漂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辞冬瞳孔缩了缩,骤然间,他攥紧易瑾细瘦的手腕,将她拖进房间:“是我。”
小时候抱你在怀的是我,在院子里罩了你好几年的是我。
小女孩总是被人欺负,那天,拿了朵小雏菊小跑过来,站都站不稳将花低至他跟前:“听说你是这里最厉害的人,能不能保护我?”
“我每天都给你摘小花。”
“等我长大后……”
门内,湿润的呼吸交错,不知是谁先乱了心神。
“那你的交换条件呢?”
第 26 章
戚辞冬单手抓着她手腕抵在墙上,力度之大,易瑾动弹不得。
条件?
哪来的什么条件,易瑾哭笑不得。
“冬冬,我只是一个清清白白名声还有点臭,有一堆奇葩亲戚的普通高中生,脸长的还行,能打架,但钱也没你多,力气……”
易瑾使劲动了手腕,如同蚂蚁撼树,动不了他分毫。脸上就写着“力气也没你大”。
“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有这功夫不如自己动手?”
说着说着,易瑾都想心疼地抱抱自己。
她哪答应过戚辞冬什么条件?就算答应了,也都是小孩子过家家,记不得的。
易瑾故意叫了他小名,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灯光打在男人深邃的五官上,阴影整个儿盖住了她,勾了勾唇:“商人从不吃亏。”
别以为是白帮的忙。
易瑾茫然地看着他,突然见他笑了,顿时发愁不止,沉吟了一会:“要不……”
都说戚辞冬这辈子都不近女色,戚母为此担忧不已,怕他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我给你养老送终吧?”
等她工作后,应该能挣不少钱,大不了她辛苦一点,自己矜矜业业当个上班族,留着钱买房,剩下的都给他,太够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一年存下来够不够他一个月的零头。
戚辞冬不吃她这套。易瑾这小姑娘机灵得很,也许是早早见识了太多丑陋阴暗的东西,所以连个保证都不敢打。
既然她不敢。
他说:“那我先收点利息吧。”
易瑾:“……”
“什么利息?我……我怎么不知道?”
“——啪。”
没人回答她。灯被关闭,视线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易瑾使劲眨巴眼睛,渴求能看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掌盖下来,捂住了易瑾的眼睛。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还有握笔过长而生出的薄茧。
她便什么也不可能看见了。
视觉堵塞,听觉和触觉就在这一刹双倍敏锐起来。她能听见戚辞冬急促的心跳声,声音越来越大,她也能感觉滚烫的呼吸在逼近她。
戚辞冬捂住她的眼睛,可少女卷翘睫羽像两字扑闪欲飞的蝴蝶,挠在他手心,让他越来越不满足。
视线落在少女樱粉的耳尖。
“别动。”
“听话。”
语毕,那蝴蝶便乖乖地停住了翅膀。
谁也不知道,在月光的悄语中,戚辞冬轻轻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过了很久,一切都恢复常态,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易瑾看向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的男人,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多时,他弯起手指在易瑾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利息收到了。”
“……”
暴君!恶趣味!
屋内的布置比上次易瑾见到的又变了不少。
多了间上了锁的房间。
在房间里建房间,禁止套娃!
易瑾离房间近,顺势伸出手指轻触锁眼,锁应声落地,门就松开了一小块裂缝,煽动着人的好奇心。
像戚辞冬这样闷骚的男人,隐私空间里的东西说出来绝对能惊掉人的眼珠子。
父母从小都会教育孩子不要去动别人家的东西,尤其是这种神秘的别人不愿公示的空间,易瑾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