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霖被呛得脸色通红,十分幽怨,却不敢开口。
徐霁露出狼外婆的微笑:“装可怜也没用哦,亲亲这边的建议是直接坦白从宽呢!”
卢霖看着她这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憋了半天才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徐霁点点头:“嗯,所以你要不要坦白。”
“当然坦白,巴不得一辈子不出狱。”卢霖一笑,干脆四肢摊开,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嗯,被告人卢霖,你有五分钟的自由陈述时间,请开始。”徐霁煞有介事地擦擦手,站在了卢霖面前,目光微闪。
说实话,她被卢霖那句“一辈子不出狱”给撩到了,心里再一次感慨,这离异老男人真的太会了……
啧啧啧。
“陈昱麟是我的大学同学,原本不是很熟,但是后来我在国外的时候,恰好和他女朋友一个学校,他俩异国恋了好几年,有时候他会找我帮他女友搬个家送点东西什么的,挺傻一家伙,因为异国,他家里和姑娘家里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姑娘也提过几次分手,他死活不同意,所以呢,无辜的我就成为了他俩中间那个辛苦跑腿的。”
“听起来好像是很惨啊,狗粮没少吃吧?”徐霁被他苦逼兮兮的模样逗乐了。
“那可不,”卢霖叹了口气,“去年我外公生了场病,我临时赶回来,好在不严重,正好那家伙找我,说他家里逼他相亲,他一个表姑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不去他妈妈就不吃饭。”
“所以你就替他去了?”
“啊。”卢霖无辜点头。
徐霁无语,这还真的是很巧了,徐妈妈习惯叫她闺蜜的表侄子叫“小麟子”,徐霁以为她说的是“小霖子”,一直没多想,阴差阳错这么久,两边竟然都没露馅儿。
而无辜的卢霖同志则乖巧地坐在一旁,等待“牢底坐穿”的审判结果。
“行了,”徐霁噗嗤一声笑成声来,伸手下意识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我没生气。”
“是吗?”卢霖抬眼看她,眼神乖顺得宛如一只狗崽子。
“是。”
腰间一紧,徐霁低低地惊呼一声,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卢霖的腿上。
乖顺的狗崽子一瞬间变成了狼王,卢霖的声音有些低沉:“陈述完毕,请问法官大人,我会获得什么样的罪名呢?”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舌尖呢喃出来的,而他的唇已经距离徐霁不到一寸。
徐霁没忸怩,闭上眼接受了一个水到渠成的亲吻。
而尚存一丝清明的卢霖则在心里暗自庆幸,庆幸徐霁没有往深处想。
为什么卢霖这种人会愿意去干替人相亲这种事?为什么陈昱麟明明可以自己去相亲,然后说互相没有看上就行,却非要用这种容易露馅儿又费劲儿的办法?
哪有什么阴差阳错,不过都是他卢霖的处心积虑而已。
chapter 32
徐霁其实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内心深处是一个善于逃避的人,从前,当她有着明确的职业目标的时候,她可以短暂地战胜这种逃避本能,但当初那个跟头摔得太过惨烈,又或者说,是长久以来辛苦支撑、企图得到一个肯定的沙塔轰然崩塌。
离开岗位、离开行业、离开所有可能的相关人,她花了不短的时间来把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努力扬起脸来,以为自己可以换一种生活。
平静的生活偶尔会给她一种她已经成功的错觉,卢霖带来的恋爱感觉也并非掺假,但生活越是安稳甜蜜,她反而越是战战兢兢起来。
就像是穷人在祈祷了一万次天降横财之后梦想成真,抱着装满金币的口袋不知所措。
怕自己在做梦,怕金币被别人抢走,怕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把金币弄丢,于是只能做一个小心翼翼地守财奴,近乎贪婪地珍惜拥有金币的一分一秒。
与徐霁相反的是祁岚,她向来不惮直面最大的恶意,徐霁知道她有时候甚至没事儿开小号上网看那些诋毁她的言论,一边看一边津津有味地点评,说这个想象力丰富那个剧情太蠢云云。
她能理解正常人面对这种浓重的恶意之时的恐惧和压力,但她足够内心强大,可以毫无压力地消解掉,甚至还有余力跟骂边靖的人对喷一下午不落下风。
同样,徐霁一直逃避的案件,其实祁岚一直都在关注。
徐霁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卢霖一起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打算这样消磨一整个悠闲的周末下午,消息框弹出来的时候,徐霁愣在窗前,被对面收了人头。
祁岚说:师姐,罗中林认罪了,人是他杀的。
徐霁半天没反应过来,旁边卢霖开镜点射,把对面房子里的一个人打倒,躲了个侧身,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徐霁的头发,哄小孩似的轻声道:“等我清空p城给你报仇。”
徐霁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切换到观战队友的界面,看着卢霖丢了个烟,从另一侧翻身下楼,丢雷,上楼,清理了剩余的两个人。
西南方向楼顶上有个人听见枪声蠢蠢欲动想来劝架,卢霖借着掩体上了另一栋楼的楼顶,换上98k,一枪爆头,是个独狼。
另一队还剩两个人,不打算再打,开车跑毒,刚冲出p城外的壕沟,被卢霖M762一梭子扫下来一个,另一个犹豫了一下,车子拐了个弯大概是想找近处的掩体救人,被卢霖直接打爆了吉普。
至此,p城一片安宁。
双人四排,此时场上人还很多,卢霖没跑毒,从盒子里找了个雷,打算退出来跟徐霁重开。
徐霁一直呆呆地看着他操作,自雷的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她竟然毫无理由地红了眼眶。
趁着在素质广场等待的功夫,徐霁借口去洗手间洗了把手,再回来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情绪,和卢霖继续打了好几局,还吃了一把鸡。
次日上班,卢霖收到了徐霁请假的消息。
卢霖望着消息框里两句简简单单的话苦笑。徐霁没有事事向他汇报的义务,他也没有干涉她的权利,但说不失落是假的,徐霁对他、或者说徐霁跟任何人,都隔着一层。
假如换个别的谁,也许会靠着强势的态度去跟这层屏障死磕,去吵、去闹、用彼此最激烈的情绪去碰撞,逼得徐霁不得不跟他坦诚相待,但他毕竟做不到。
只要徐霁有一丝的退缩,他就会先她一步去松手。
就好像当初离婚一样。
是他喜欢得太多,表露得太少,畏手畏脚,踌躇不前。
徐霁买了回G市的车票,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卢霖外公家所在的小镇。
祁岚跟她大概说了一下案件的事儿,警方找到了新的证据链,罗中林杀人证据确凿,但警方传唤的时候却没找到罗美林。
当初留下的通讯地址早就人去楼空,就连罗美林老家父母也不知道罗美林的踪迹。
当然,徐霁知道她在哪儿。
小镇上一如既往地热闹,夏天到了,水果摊多了起来,西瓜一元一斤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徐霁径直打车到了花店门口,却只看见了门面出租的白色打印纸。
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门,里面还有没搬空的花架和一些装饰用花瓶,甚至还有零星几束花,破败枯萎,不复从前颜色。
徐霁站在门前,昨天一夜没睡,决定来找她谈谈,她有很多疑惑想要问罗美林,从前觉得不必问、不敢问,现在她却生出一点撕开疮口孤注一掷的勇气来。
从前她担心自己的坚持最终被证明是错误的,担心自己所受到的那些谩骂诅咒都是她应得的,她不反驳,不代表真的愿意接受,她只是个平凡人,当一万个人都对你嘶声大吼,说你做的事情是错误的时候,她其实没有那个自信再去辩解自己是唯一正确的那个。
现在,至少证明,她没有做错。
但是一纸出租转让的声明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恍惚间明白,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放大自己的感受,一个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就是她的全部,但对于其他人、对于整个社会来说,不值一提。
当初关于她的负面评论早就被祁岚动用父亲的人脉清理得七七八八,曾经红极一时的法律科普认证账号也被清空了内容关闭了私信。
她从网络上消失了一年多,如今再看见案件昭雪的吃瓜群众们,有几个真的记得当初他们曾经肆意辱骂过一个坚持真相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