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卢霖突然出声道。
祁岚怒道:“哟你还有脸说,我师姐哪里不好了你要跟她离婚?”
卢霖又不吭声了,徐霁心里一紧,隐隐期待着趁着卢霖喝醉能听他多说两句,结果等了半天,扭头一看,好嘛,已经睡着了。
到了家把卢霖叫醒,大概是酒的后劲儿大,这会儿醉得比开始还厉害,站都站不太稳了,徐霁把他手臂架到自己肩头,倒是可以晃悠悠地往前走,祁岚臭着脸跟在后面,眼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惹人嫌气息的醉鬼倒进了师姐家好看的沙发。
祁岚还想找借口留下,但是第二天得上班,被徐霁毫不留情地轰走了。
门一关,小小的单身套间里顿时安静得有点尴尬。
徐霁不太会照顾人,百度了几条,照葫芦画瓢地泡了浓茶,又拧了个热毛巾给他擦擦手和脸。
卢霖的长相不算扎眼,丢进人群一眼都注意不到,但是五官生得很不错,眉眼深刻,看久了印象一路上扬,徐霁擦掉他嘴角沾着的一点点油渍,看着熟悉的眉眼有点发愣。
其实算很熟了,但是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徐霁一直没认真看过他的样子,他是单眼皮,眉骨有点高,眉毛不重,整体是比较柔和的长相。
这人,其实还算挺好看的吧?
徐霁想。
然后那双单眼皮动了动,掀开了,一双瞳孔亮得吓人。
徐霁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弹开,手里热毛巾一甩,甩到了卢霖脸上,成功盖住了那双眼睛。
徐霁:……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好笑地拿开毛巾,卢霖还睁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看什么?还认识我是谁?”
“嗯,小徐姑娘。”卢霖开口,一股子酒味儿。
小徐姑娘,一个陌生的称呼。
徐霁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电话里的那个诡异的停顿,福至心灵地悄悄拿起卢霖的手机,按了一下,有密码。
徐霁心虚地打算收起手机,卢霖却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纹解了锁。
正好是通话界面,第一条,小徐姑娘,号码是自己的。
徐霁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看了一眼便锁了屏放到了一边,谁知道卢霖又坐起来,拿起手机,指纹解锁,然后塞进了徐霁手里。
徐霁茫然:“……昂?”
一扭头,卢霖已经在沙发上躺端正睡着了。
徐霁:……
这人怎么喝醉了也这么难懂啊?
徐霁认命地给他把鞋子脱了,又从柜子里给他抱了一床薄被子盖上,自己坐在一旁开了电视调了静音百无聊赖地看动物世界,捱到快十二点,确定卢霖睡得很安稳不吐也不乱滚,打了个哈欠自己进了卧室。
徐霁困得迷迷糊糊地想,果然多年不见这人与从前相比是狂野了很多,这才多久,都喝多两回了,上回除了反应慢一点没别的,这回估计直接喝断片了,噫,男人酗酒不是好习惯。
不过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老婆了。
徐霁抱着某种酸溜溜的心情睡着了,永远也不会知道三个小时之前的真相。
卢霖的两个室友跟他是多年的好朋友,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知道卢霖对徐霁那点心思的,之前离婚的时候他俩就劝过,然而卢霖不听劝,到底还是离了,今天赶上一起吃饭,卢霖没忍住,说了徐霁被人接走的事儿,并且十分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她该不会其实是个同性恋所以当初来找我形婚的吧?
两位室友惊恐不已,遂纷纷出馊主意,有说偷偷跟踪的,有说直接当面问的,最终还是怀柔派的主意高票胜出。
那就是假借卢霖喝醉了,先把徐霁叫出来,卢霖装醉跟她回家,借着酒劲试探一下。
打电话的时候卢霖还没醉,但总觉得这个手段太过猥琐下作,于是反悔了,却没想到二对一,一个用一百八的体重把他摁死在了座位上,另一个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拨完电话卢霖闷声不吭地叫了两瓶白酒,直接把自己灌醉了。
室友在一旁十分忧心:“我说林子啊,你不怕自己醉狠了吐成狗或者在马路上发酒疯丢死人,那你这本来主动提了离婚就形势很不乐观了,再刷个负分的印象分,如果她不是同性恋,你将来要咋把分刷上去?”
另一个室友考虑得更周全:“对啊,你不是说公司里还有个男的跟她走得很近的?到时候你是负分人家是正的,你弯道超车也赶不上啊!”
卢霖木着脸又喝了一杯:“我不想再骗她。”
“再?”
卢霖没说话,又喝了一杯,已然半晕。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只骗过徐霁一次,就是结婚的那一次,他和她结婚根本就不是为了找个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只有她。
只是因为他想和她结婚而已。
chapter 13
次日醒来头疼欲裂,卢霖强作冷静地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儿,只想起来几个零星的片段,最后的场景是自己一头栽在徐霁的脖颈旁,近得能闻见她身上浅淡的香味。
又看了一下周身,衣衫完整,没有诡异的气味和不明物,应该没有吐,简单活动一下四肢,又尝试清了清嗓子,很好,没有任何不适,应该也没有发酒疯。
卢霖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自己酒品好。
徐霁从前习惯了早六晚十二的生物钟,改行后虽然刻意调整了,但还是睡不了懒觉,正常七点钟也就起了,想起客厅里躺着的那位,徐霁有点头疼。
洗漱完打开房门,就被一股香味包围了,探头一看,包子油条豆浆清粥,都是附近比较红火的早点铺子里的,卢霖人模狗样地从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对她微微一笑:“起了,吃早饭,昨晚麻烦你了。”
徐霁愣愣地接过碗筷,纳罕地想,卢霖看着仿佛是有点紧张。
咬了口包子,香菇青菜馅儿的,味道很好,白粥清淡,还有一撮店家送的配粥小菜,徐霁吃得身心舒畅。
“不麻烦,你酒品很好。”徐霁心情好的时候说话也会不自觉地很放松。
卢霖闷声不说话,徐霁总感觉周围气氛怪怪的。
快吃完了卢霖才道:“其实昨晚,我本来没想喝酒。”
有那么一瞬间,卢霖是想坦白的,他想去他妈的试探,自己不如直接问,就告诉她,自己暗恋她好多年了,问她和昨天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问她和自己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一抬头,徐霁微微眯着眼睛带着笑啃包子,不施粉黛的脸上有些浅淡的雀斑,大概是没休息好的缘故,额角还冒了个痘痘。
太阳刚刚出来,绿化带里的月季花开得很好,花瓣上还有露水,而窗明几净的客厅里,他们两人相对而坐,穿着居家的灰色亚麻拖鞋,吃着家常早餐,神情闲适放松……
这一幕几乎让他虔诚地珍惜,不忍心多说一句来破坏。
徐霁点点头:“我理解的,好朋友难得见面,多喝两杯也无妨。”
卢霖自嘲地笑了笑,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在心里尖刻地嘲讽自己,看吧,你总是这样,畏畏缩缩,永远在等待,永远在逃避。
吃完早饭卢霖就走了,徐霁没留他,只是莫名觉得似乎从吃早饭吃到一半开始,卢霖的脸色就不太好。
默认这个男人实在难懂的徐霁决定把这归结为“醉酒后被不熟的朋友捡回家的尴尬后遗症”。
整个周末风平浪静,周一上午徐霁跟着业务部的出去见了个本市的客户,因为要签一个比较大的框架合同,她跟去把把关,下午回来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气氛莫名热烈,陈序和几个商务妹子聚在一起不知道干啥。
“有新八卦?”徐霁好奇道。
没人理她,徐霁又道:“谁又公布恋情了?还是谁吸毒被抓了?”
陈序终于好心地抬起头来:“都不是,你快来看,这个女律师太刚了。”
徐霁疑惑地凑过去,商务妹子的电脑停在微博界面上,一个视频已经被转发了一万多,商务妹子贴心地把进度条拖到头,语气有点兴奋:“快看,她真的太帅了,我好爱她。”
视频里祁岚一身正装,短发利落,她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不少记者围着她。
镜头拉近,采访的声音终于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