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别这样,求求您,我…德国,救救我!”
“啊?原来你讨厌披萨啊,真可惜。”
美国望着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的意大利,偏着头眨了眨眼睛,勾起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他直起身子,缓步绕着会议厅走了一整圈,将空缺席位上的身份牌一一收起,而后走回大厅正中央,将那些国名拿在手里一张张端详:
“中国?来了吗?”
没有人应答。
他笑着抬眼环视了一整圈,而后将写着“中国”字样的身份牌甩到了坐在第二排中央的日本眼前:
“嘿,日本,你出门前遇见中国了吗?他可没和我请假,真过分。”
日本低着头,正襟危坐,犹豫了片刻后小声答道:
“中国先生早就不在了,即便还在,现在也肯定…”
他说着摇了摇头,本就毫无焦点的纯黑色眼眸比往常更加无神,
“一定是会场的工作人员拿错了名册,这些已经失去意志的国家不该——”
“古巴?墨西哥?伊朗?叙利亚?巴基斯坦?朝鲜……”
美国打断了日本的话,自顾自地继续念着,每说完一个已无国家意识体的国家名字,便将国家名牌撕碎扔在地上,直到最后一张俄语名牌,
“俄罗斯?俄罗斯先生在吗?”
美国嘴角微笑的幅度逐渐加大,他假装没注意到攥紧了拳头的乌克兰,多走了两步,故意在她身旁法国的席位旁俯下了身子:
“法国,你没见到他吧?”
“我?”
法国将自己的金色长发别到耳后,望着美国,谄媚地上扬着嘴角,
“美国小可爱,你该不会以为哥哥我会和那种蛀虫有什么私交吧?”
“哦对!抱歉抱歉,我记错了,你们俩一直合不来,”
美国佯装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在法国身侧的过道上蹲下,眼神凌厉地盯着他继续说道,
“你怎么可能会暗地里和那种败类做生意?你怎么可能会愿意卖给他资源来妄图制衡我?毕竟我和你们欧盟一直都是好朋友,而他和你们可一直是死对头…啊,好在他终于学乖了,咱们之间也再不会有这种可笑的猜忌了。”
“那是自然……”
法国浑身僵硬,却依然保持着微笑,直到美国向远处走去,才悄悄抹了一把冷汗。
美国又重新倚在了演讲台旁,他从口袋内掏出一根巧克力棒,肆无忌惮地边吃边朝着众人抱怨道:
“英雄我好不容易主持一次会议欸!你们怎么都不主动发言啊?无聊…我倒数三二一,要看到有人举手发言哦!”
“三……”
“二……”
最后排的角落中,一只手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美国欣喜地挑了下眉毛,全场的注意力立刻聚到了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上。
“我其实…我、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就一年多没出门,大家就突然都消失了…”
加拿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注视着自己,于是推了推眼镜,抱紧了怀中的那只幼熊,
“刚才我听大家说,你掌握了洗脑机器,说你控制了那些国家的民众,让他们内乱,然后渔翁得利;也有的说你只是给你不喜欢的国家的上司们洗脑,让他们交出财政主权、出卖祖国机密、完全顺从于你,还为你控制国家舆论,直到最后整个国家彻底失去自我意识……
“这太荒谬了!可不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都不明白!或许你上司确实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你、可是你怎么会…你从来都不会参与那种…你不会的……”
加拿大细不可闻的声音,却像重磅炸弹般,引得会议厅内一片哗然。
美国重重地敲了两下演讲台,裂成两半的实木台面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威慑力,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美国扔掉食物,脸上的笑容也在同一瞬间消失。
他一步步向最后排走去。
英国注意到,在他身后,意大利和其他不少国家,已经开始在胸前划十字为加拿大祈祷。这群老家伙虚伪的虔诚,让他从鼻间挤出一声哼笑,却又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静静注视着后排的那对孪生兄弟。
加拿大往墙边缩了缩,毫不畏惧地看向美国比自己稍蓝些许的双眼。那双眼睛虽仍因醉意而泛着红,但已没了方才骇人的戾气:
“你知道吗?”他喃喃问道,语气温柔而坚决,“美国,这一切…你知道吗?”
美国在加拿大身旁本该属于墨西哥的席位前停下。
他沉默了几秒钟后,诡异地笑了起来:
“你谁来着?”
“别这样,兄弟,我知道你不——”
“非常好!关于这家伙刚才提出的议题,有没有人想要发言啊?”
美国狞笑着瞪了加拿大一眼,那人只得瘪起嘴,低下了头。
“好吧,那英雄我就做第一个吧!”
美国说着,缓缓走回前排。
他极具压迫感地俯视着会场内的每一位国家,好似歹徒端详他的人质、猎人欣赏他的猎物:
“是那些政府烂成一团、自身不可救药的废物乞求我给的他们救赎。咱们?咱们都是言论自由的国家,显而易见,既然好莱坞把我当作英雄,既然世界舆论公认我是英雄,既然你们的国民也都承认我是英雄…
“——那事实就是如此,我就是世界的英雄。”
没有人反驳。
英国将脸转向了墙壁。他感觉嘴里一阵浓浓的铁锈味,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这才发觉自己的脸颊内壁已经被咬破了一大块。
“有反对意见吗?”
美国幽灵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英国扭过头,那人就正拎着他的外套,坐在他身旁的座位——昨天刚宣布再次解体的俄罗斯的座位上。
“你有反对意见吗?”
美国看着他的脸,语气从未有过的冰冷。
“够了,美国……”
“英国!回答我的问题!”
美国仍旧挂着游刃有余的阴险笑容,但随着他贴离英国更近了一分,英国观察到他的瞳孔在不住地震颤。
那并非是愤怒,而是莫大的无助。
“有·反·对·意·见·吗?”
英国不语,只是垂下头,沉默着揪紧了自己西裤的布料。
他似乎听见了美国的叹息,又似乎没有。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自己此刻正心如刀割。
“散会!”
超级大国腾地站起身,重重地甩上大门离去,只留下会场内的众国家们面面相觑。
第30章
两年前
堪萨斯州
“孩子们,我们曾经没有工作、没有土地。曾经的所谓‘国家’,提供给我们的只有枪支和毒品,”
电影的大团圆镜头里,肤色偏黑的拉丁裔中年演员,在温馨的晚餐桌上对着自己的孩子们如此说道,
“过去没什么可怀念的。我们该感恩,感恩美国政府愿意接管这一切,感恩我们现在能骄傲地称自己为‘美国人’。来,握住我的手,惟愿天佑美——”
美国狂躁地举起了遥控器。这些以南美新殖民地为题材,票房口碑俱佳的影片,他却越看越反胃。
他换了个频道,盯着电视屏幕里,时事评论主播们虚假的笑容,灌了一大口冰可乐,重新瘫回了沙发之中。
在他身边,手机信息的提示音响个没完。
独立日快到了。
他早已经疲于应付那些客套的寒暄话,但还是不死心地看了一眼屏幕。
果然,千篇一律的感恩与赞美。
他回想着刚刚过去的这大半年:世界会议已经没有再召开的必要了,他也已经快忘了上一次从他的那些同僚们口中听到反对意见是什么时候了。
又一声信息提示音。
他扫了一眼来自上司的新消息,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老木屋内闷热无比。
就算他把所有窗帘都放了下来,还是被热得晕晕乎乎。
半梦半醒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那群名嘴们聊着他早已听腻了的过时新闻,直到剧烈拍打房门的声音响起。
“美国!咳,开门——!”
是英国的声音。
他并不想应答,于是拽过沙发扶手上的毯子蒙住了头,指望英国得不到回应后能自行离开。
“开门!你的车就在这儿停着呢!咳咳咳…我知道你肯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