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信叠好，放在自己桌子最下面的抽屉里。多看了几秒，才关上抽屉的门。
总感觉对方是另一个版本的我呢……嗯……果然还是我想多了吧……
第31章 冷白
31
六月。
燥热的月份。
我真的厌烦待在室外，热气真是无孔不入，蒸的人一身汗。尤其是我黑色吸热的头顶，一旦在外面待久了，摸起来像是滚烫的皮球。
我们六月底期末考试。
大家都在学习，希望期末考得好些，让暑假过得痛快些。
我生父来的那一天后，我真的“抑郁”好久……不过，时间一久，我也开始慢慢接受、慢慢放下了。
比较明显的就是做噩梦的频率变少了，就算做到噩梦，也不是千篇一律的了。
当时为了心里更舒服些，天天努力学习，把自己的大脑用知识充斥，就不会乱想别的。再加上我斜前桌的转校生李瑜嘉同学的帮助（呃，我总觉得他的背影有学习加成一样的功力……），最后进考场的时候，心态意外的平和。
我考完最后一科前，还在食堂偶遇到了李瑜嘉同学，我觉得这可能是学霸加成，说明我期末成绩会不错。
果然如此。
过了几天，成绩出来的时候，我还在写暑假作业。等大家都看完一圈成绩，我上前去看。
——比上次进步了十名左右。
我们班是40个人左右，我以前一直是普通水平，也就是20左右，这次竟然排到了13。
我看着这个数字，看了会，忽然发觉好像转校生的生日就是7月13来着。
然后又移了目光去看班里第一是谁，果然是学霸转校生，成绩总分令人瞠目结舌。
我这才感叹起来，这样的成绩才是真的厉害啊，即使在普通的高中，也能考出像火光一样夺目的成绩。这样厉害的家伙，即便在像沈友臣他们那样的学校，也会是不俗吧？
……说起来，转校生为什么转到这所学校……？我到现在还没想通。
3、4号放了假，我们收拾好东西回家。
我在家开了一个西瓜，搬到我房间里打游戏。
玩到半途，发现对方那个玩到一半的存档还在我游戏里存着呢…嗯，我要不要给李瑜嘉准备生日礼物呢？我们……大概算是朋友了吧？
我点开日历，13号是周日……
周日啊，那应该见不到吧？
拿起手机，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桃宝，然后沉迷挑选无可自拔。
好半天，才下了单。
希望能送到他手里……我默默想，又补了一句，如果送到了，希望他会喜欢。
陆陆续续的，家里人逐渐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然后中途，妈妈接到一个电话。
听着听着，她本来还算愉悦的表情，渐渐冷凝下来。
我们都纷纷看着她。
她对着电话“嗯”“嗯”的低声答应。
等挂了电话，她看向我们……尤其是我——沉声说，“沈复开前几天去世了，他亲人邀请我和小谈去参加他的葬礼。”
谁……？
我们安静了一瞬。
“……谁？”我不敢相信，确认的问。
“……”妈妈看着我，想说什么，又轻微的摇了摇头。
过了会，继父说，“……那我和小臣和你们一块吧，……可以吗？”
妈妈点了点头。
我们一顿饭有点沉重的吃完。
我才恍惚的走到房间里。
想，刚刚，妈妈在说谁？
沈复开……？
不不，不可能，开玩笑的吧。这个家伙之前不还说自己要好好的过日子，说自己要和过去道别，大步向前吗？
我没办法相信。
这真是今天听到的最乌龙、最搞笑的一件事。
——
我们穿了一身黑衣服，到了这个熟悉的城市的一家殡仪馆。
他的黑白头像被摆在灵堂中央。后面也勉强站满了穿黑衣服的人。
我看到很多亲人……小姑姑，她长大了很多，深深地对着一个被花圈包围的黑色棺材鞠躬。
轮到我鞠躬时，我看着玻璃罩子里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平静的躺在里面，面容是他得病以来最红润、最安详的样子。像活着一样……只是睡着了。
他们说他是精神病发作时，没及时吃药，然后自杀，被人送到医院，但没有抢救过来。
但长袖遮住了他的伤口，殡仪馆的化妆师为他画上了气色最好的妆。
我看得有点久了，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睡着了，还是真的死了？
这不会又是他骗人的把戏吧？
有必要开这么大的玩笑吗？我原谅他了，还不可以吗？
我冷静的站在一边，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只觉得荒谬。
我回家的时候还是觉得很不对劲，哪里都很不对劲。
我没去吃晚饭，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
妈妈在门口安慰我，我也没有心力去回应。
我就躺在床上，一直想，一直想。
也一直等，等妈妈进来告诉我，这只是那人开的一个玩笑。
等到最后，也想到最后，我才终于想通了，他真的死了，那个家伙他真的死了。
我没办法接受。
外面是深夜，但我在家里待不下去。
我没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穿着拖鞋，在外面晃荡，在公园的长椅上长坐。
我想起来他说的那些话。
“所以，我想着，应该朝前看了……
我已经活了太多年了，不能再这样了……我得开始一段新生活，不要再在原地停留不前，而是往前走了……”
往前走？走到哪里去？
你是早就想走了吗？
你的新生活，是在哪里的新生活？
这就是你所谓的超前看吗？
“希望你，未来也过的好好的……向前走……
走到阳光下，走到人间里……”
他的话好像立体环绕一般的在我耳边响起。我有一种我们也许昨天才坐在这里聊过的错觉。
这是他的把戏吗？又一次的把我骗得团团转，让我一字一句的相信他说的所谓未来，一字一句的说出“我不怪你”这种原谅他的话，好让他自己满意的离开？
哈……
我之前在这里曾经像个傻子一样哭的团团转，现在才发现自己在别人眼里也许真是个傻子。
……我真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生气。
生气到只要不生气，就想流泪。
路灯下一团公蚊子胡乱飞着，明明光就在那里，还是胡乱的乱窜。
冷白的灯光拉长了我的影子。
我想啊想。
实在想的受不了，俯下身去，把自己抱住了。
明明是夏天，却有点怪冷的。
第32章 水塘边
32
我回过神的时候，看到沈友臣在骑着自行车，从一侧过来。
看到我之后，在我不远处停下来，先打了个电话。
“……我找到她了……你们放心。”
然后朝我这边走过来。
“……你。”沈友臣皱着眉头看我，“让我一顿好找。”
……我从别的地方绕了很久……最后才走到这里的。
我不想和他说话，只是低下头去。
他看了看我的神情，趁我低头之前，简单粗暴的拉起我的手臂，把我拽起来，说，“跟我来。”
我被拽的一愣，抬头看他，下意识就跟过去了。
“……你坐好了。”沈友臣骑上自行车，指着后座，跟我说。
“……干什么去？”我问。
“开口了？”他挑挑眉毛，“坐上跟着我就好了。”
我刚想摇头，就见他面色不善起来，“想要我把你抱上去吗？”
我斜瞟他一眼，犹豫一下，还是坐上去了。
“抱好了，要么别从上面摔下来。”他说。
我勾住他座位的后边，两只手抓住。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把我带到一个……小水塘？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一个这样大小的水塘。
水塘旁边砌了一长条石砖，刚好可以让人落脚。
我随他在石砖旁边站着，他蹲下从裤子里掏出两张A4大小的卷子纸，然后斜过脸来看我，眼神不是很温柔，“坐吧。”
我摸不到头脑，还是坐下了。
他看我坐下了，才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慢悠悠的开口，“这个地方……是我的私人领域……谁也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