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他急忙叫到,“大庭广众的,你还想当众行凶不成?”
“你快去叫她。”陈豫良自下而上盯视着他,她的鼻尖快碰到他的鼻尖,魏鹤衷甚至能听到她咬牙的咯咯声,“我不想进去,因为我怕脏了我的脚。”
“我还怕你脏了我的门庭!”魏鹤衷反驳道,朦胧的黑暗中,他的脸微微发红,目光漂移不定,他想伸手推开她,但无从下手,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不论你碰到哪里,都会被说成“耍流氓”。
“你一定要跟我争?”陈豫良忽然笑了,魏鹤衷本能的在心底喊了一声不好,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的右手已经探到了他的头顶,抓住他凌乱的头发,朝前使劲一拽,再往后拼力一推,他的后脑勺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石头墙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魏鹤衷眼冒金星。他瞠目结舌,傻瓜一般的在原地愣了几秒,等着眼前的金星散去。陈豫良放开了他,从背后不知哪里抽出了一条三节棍,噼里啪啦的敲打着手心,冷冷说道:“管好你的嘴,不然下次就不仅仅是这样了。”
“你有病。”魏鹤衷一边伸手摸着后脑勺的痛处,一边□□着朝门里退了两步,“变态!”他想起范载阳脸上挨的那一巴掌,不禁深深的同情起他来。
“快点。”陈豫良不耐烦地看着他,“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我也不想再说第三遍。”魏鹤衷恼怒的说道,“要么你自己进去找,要么现在就从我家门口消失。”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陈豫良逼近一步,威胁道,“大不了就是又检讨一次,再严重也就是被开除,我不在乎,但我可以把你打的爬都爬不起来,你会跳舞,我就打折你的腿,你会弹琴,我就打断你的手。还有你的那个朋友,范载阳,他要是再纠缠陈豫心,我就在他的脸上划上几十道口子,让他连门都不敢出。”除了威慑的意味,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就像在温言劝诫魏鹤衷。末了,她微微笑了笑,满足的欣赏着魏鹤衷脸上的慌乱和震惊。
“来啊,有本事你先把我的腿打断。”魏鹤衷勉强压下那涌上心头的惊异,不甘心的叫嚣道。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难道还打不过眼前这个最多不过一米六五的小丫头?即便她手里有武器,但魏鹤衷仍旧很自信,他可以先制住她的胳膊,把三节棍夺下来,再踹一脚她的膝盖——他知道一旦膝盖被踹伤,那人可是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这可不就能制得住她了?
他这么想着,也真这么做了。陈豫良手里的三节棍甩的呼呼作响,但最后全都打在了她自己身上——因为魏鹤衷猛地抓住她的右手腕,折向了她背后,她猝不及防,棍子啪的甩在了她的鼻子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猛地袭来,但陈豫良咬着牙,居然忍住没有叫出声。她的右手上还有伤——那是前一天的时候,因为弯腰去捡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筷子时被母亲用脚踩的,现在还没好。被魏鹤衷使劲一抓,再一拽,旧伤加上新痛,重重的在她的神经上叠加起来,她感觉快要昏过去了。魏鹤衷抬脚要踹她的膝盖时,陈豫良忽然停止了挣扎,她用眼角余光瞅着这位身材高大的终于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制服了她的男同学,软塌塌的顺着他的力气朝地上倒去。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她悲哀的心想,这样的场景,她至少每天都会经历一次。
但魏鹤衷只是伸出脚绊倒了她,免得她再反过来踹自己的要害处。他一边抓着她的两只手腕,一边吱吱哇哇叫着,“打到你脸了?痛不痛?啊?都青了!”那条三节棍啪的掉在地上,咕噜噜朝一旁滚了两圈。
客厅里的男女们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他们终于一股脑的跑了出来,围着他们站成了一圈,有的伸手去扶他们,有的指手画脚的讨论着。“怎么回事?魏鹤衷,你怎么跟女生打起来了?”有个男生问道,他拽起了魏鹤衷,而魏鹤衷还在焦急的询问陈豫良的鼻子到底痛不痛。
“我怎么知道!”他没好气的回答着,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我耳朵都快聋了!”
“魏鹤衷,你怎么能打女孩子呢!”其中一个女生不满的说道,“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你有,你是男子汉大丈夫。”魏鹤衷瞪着她,“要不你干脆去做个变性手术吧,说不定能一下子变成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那女生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红,她跺了跺脚,回骂的话噎在喉咙口。半晌,她恼恨的转过身回去客厅拿了外套,赌气似的离开了。
其他人看到魏鹤衷的脸色阴沉的像是头顶上重重的夜幕,交头接耳了几分钟,也相继离开了。这片大院子里被他们闹腾的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掉落的零食袋子和薯片渣,那条大狗晃着尾巴到处乱跑,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骨头。魏鹤衷当宝贝似的珍藏的乐器就那么散落在院子里,被人们榨干了娱乐的价值之后,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就像垃圾一样。魏鹤衷抿着嘴,紧皱着眉头,对闻讯出来的范载阳理也不理,一声不吭的抱起乐器朝屋里走去。
“怎么回事?”范载阳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再扭头看正扶陈豫良站起来的陈豫心,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豫良尖锐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陈豫心,像是在谴责后者。陈豫心不看她,只是默默地帮她拍干净裤子上的灰尘,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陈豫良猛地抓住陈豫心的手,欲言又止,好半天,她才咬牙说道:“好,好。”
“你鼻子还在流血。”范载阳急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陈豫良,“擦一擦吧。”
陈豫良盯着他,眼神中像是掺杂了浓烈的焰火想要灼烧他。但范载阳问心无愧,他看着她如此仇恨自己的目光和表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问道:“你瞪我干嘛?”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缠着我妹妹?”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在故意跟我作对!”
范载阳啼笑皆非,在这个时候,他真心觉得这位姐姐对于妹妹的控制欲望过头的都有些过火了,“你还要管她跟谁交朋友啊?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再说我又没有缠着她,跟同学来往这是很正常的吧?”
“正常。”陈豫良冷笑一声,“跑到男生家里跟一堆男生来往,真是太正常了。”
她的话说的这么难听,陈豫心的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仍旧垂着头,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范载阳被陈豫良话里隐含的意思惊呆了,更被陈豫心依来顺受的反应震惊了,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解释和反驳的吗?
“她还活在封建时期吧?”抱着一件萨克斯准备回客厅的魏鹤衷路过他们,正巧听见这句话,不由得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再说了,你是眼瞎还是耳聋,没看到里面还有好几个女生吗?”
陈豫良用袖口擦掉鼻血,即便刚刚被魏鹤衷狼狈的绊倒,但显露出来的凶气丝毫没有变少,她恶狠狠地瞪视着他,说道:“关你屁事!”
魏鹤衷撇撇嘴,说道:“也对,这种小事也只能跟我的屁相提并论。”他呵呵一笑,接着说道,“虽然我刚刚那是正当防卫,但我现在还是对你说声对不起,可是如果下次你还是想要揍我和我的兄弟,那我还会跟刚刚一样正当防卫的。”说完,他就大摇大摆的回了客厅,进去之前还喊了一声,“老范,人送走了记得把门锁了。”
“你发誓你以后再也不跟他们来往了。”陈豫良压迫性的目光看向陈豫心,陈豫心垂着头、垂着肩、垂着手臂,她整个人懦弱到都快垂到地里去了,但她一声不吭,沉默的应对当然就是拒绝。
“你快点!”陈豫良使劲推了一把陈豫心,陈豫心朝后踉跄了几步,但仍旧沉默着,“快跟他绝交!”
“你别推她!”范载阳急忙护在陈豫心身前,陈豫心皱着眉头,从他身后闪出来,但没有要开口说话的预兆。
“你是要我这个姐,还是要他?”陈豫良逼问着,不给陈豫心一点退路。陈豫心忽然抬起头,她的目光柔软的像是月光下银光荡漾的湖面,对于陈豫良为难她的选择,她作出的回答是:“即使我不选择你,你也还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