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陈豫良不屑的说道，她从盘子里抓起鸡蛋，打算继续劝陈豫心把它吃掉。
“我自己好得很，但是你先看看你自己的德性吧。”范载阳这是第一次发狠，不免有些气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语文老师没教过你吗？”
陈豫良压根就不理他，只是从嘴里低低的吐出一串污秽不堪的词语来，仍旧拿眼白瞧他。
“你！你怎么能骂脏话呢？”范载阳气的脸都红了，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顿时吸引了方圆五米之内所有同学的目光。
“我骂你两句怎么了？”陈豫良瞥了一眼正向他们投来好奇目光的同学们，忽然提高了音量，“你和魏鹤衷互相交换屁股的事，我还没说出来呢。”
她蓦然放出这么大一个炸弹，所有人顿时都愣住了，还有人在喝水，听了这话之后水呛进了气管里面，不停地咳嗽起来。范载阳更震惊，他一时之间好像丧失了去理解这句话的能力，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陈豫心也惊呆了，她看着高高扬起头颅挑衅的看着对方的陈豫良，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说道：“姐，你不是说——不是答应我不说出去的吗？”
“滚！”陈豫良用力甩开她的手。陈豫心的手背朝后撞在坚硬的椅背上，痛苦的□□了一声。
“我告诉你！”陈豫良伸出食指指着范载阳，咬牙切齿、万分凶狠的威胁道，“你要是再来缠着陈豫心，我就把你和魏鹤衷的那点破事全都说出去！我陈豫良说到做到！”
“你他妈！”范载阳忍受不住，终于骂出人生之中的第一句脏话，冲上前去就要攥她的领子。但在愤怒之火彻底燃烧掉他的脑袋之前，他还没忘记对方是个女生，伸出手去的时候居然开始犹豫了起来。
于是，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钟里，他的左脸上挨了人生中第一个几乎快把他大牙打掉的巴掌。
“姐！”陈豫心突然哭了起来，她使劲扯住陈豫良的袖子，劝着喊着。但她的力气哪有陈豫良大，陈豫良虽然看上去干瘦，但那胳膊上全是精壮的瘦肉，个头儿也不小，发起力来甚至两个男生都拉不住她。她很快就和范载阳打成了一团，周围的同学们在经过震惊的围观和起哄之后，也冲上来打算拉开他们俩，一时间食堂里乱成了一团，桌子椅子乱糟糟的被撞倒在地上，无数盘子里的饭菜也撒的到处都是。两人还没分出一个胜负，闻讯而赶来的教导主任和老师们费劲的分开了同学们，还有互相揍的对方鼻青脸肿的两个人。
“怎么回事！”教导主任严厉的斥责道，他气的头顶上稀疏的几根头发都快立了起来，“范载阳！”他看向陈豫良，却不知道后者是谁，又是几班的，“你，你是哪个班的！”
“七班！”陈豫良带着怒气说道。
“你还这么大火气！”教导主任使劲推了她一把。陈豫良踉踉跄跄的朝后退了两步，不甘示弱的站稳了，又拿眼白瞪了一眼教导主任和几个来劝架的老师们。
“叫什么名字！”被她这么一瞪，教导主任顿时气的脸发红。他顺手从旁边的免费汤锅里抄起一把长勺，拿勺底敲着陈豫良的脑门，粗着脖子骂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豫良！”他越狠，陈豫良就越叛逆。她一把抹掉顺着头顶流下来的汤汁，提高了音量，尖利的声音几乎在整个食堂里回响。
“好！”教导主任咬着牙，点了点头，那是即将要爆发的前兆，“陈豫良是吧？现在回家去，把你的家长叫过来，我们看看到底要怎么处理掉你！”说完，他扭过头，看了站的笔直的范载阳一眼，斥道，“把你的家长也叫过来！现在就去叫！”
两个主人公叛逆的身影消失在食堂大门之后，教导主任又对着围成一圈的同学们喊道：“看什么看！吃完饭都回教室去！”
周围的同学一哄而散，被闹的乱七八糟的食堂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陈豫心还颤颤巍巍的缩在一根柱子旁边。
“你怎么还不走？”旁边一个老师对她低声说道，“快回教室去。”
“老师，都是因为我——您别怪在我姐身上。”陈豫心带着满脸的眼泪，语气中充满自责。
“哦——”那位老师恍然大悟，“陈豫良是你姐是吧？”
陈豫心急促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跟你没多大关系，打架的是他们俩，到时候等家长过来了，看怎么处理吧。你别哭了，快回去吧。”他挥了挥手，紧跟着教导主任的脚步走出了食堂。
陈豫心呆呆地望着他们，两只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好半天，她才擦掉脸上的泪，失魂落魄的朝外面走去。
第十三章 十六岁
没过半个小时，关于这场场面惨烈的战斗视频就在学生群里传播了开来。先只是在一个班里传播，后来从这个班传到了另一个班，紧接着就传遍了整个年级，没过一天，甚至别的年级的同学都看到了这个视频。拍摄视频的人手法十分的迅速和稳定，他好像就坐在离两个当事人不远的地方，在范载阳拍桌子的时候，就拿起手机开始拍摄了。于是，不仅仅是打架的场面，就连他们之间的对话，在那小小的屏幕里都听的一清二楚。透过现象看本质——大家感兴趣的不是打架的场面，而是陈豫良几乎吼出来的那句话，那句牵扯到两个在学校里突出的人物的话——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外星人把飞船开到了他们眼前一样的新奇，不仅看完了，还要细细的琢磨讨论，甚至找到三班的同学们核实真假。三班的同学们不置可否，因为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看着范载阳每天都和魏鹤衷黏在一块儿，陈豫良又喊的那么大声，十有八九有可能是真的。
在学生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着急的核实真假的时候，正在喝汤的魏鹤衷点开了这个万恶的视频。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几秒钟之后，他擦掉吐了一领子的汤汁，给范载阳发了条信息，问他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载阳当然没有回复他了，这个时候的他，正缩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父母的到来。他也十分后悔，后悔自己那么冲动，居然跟别人打起架来。但一想起陈豫良说出来的那些话，他就觉得气晕了头，就算打她一顿也是值得的，即便她是个女生。不过，她哪算个女生啊——范载阳摸了摸被打肿了的左脸，这么凶残，简直就不能用女生的标准去衡量她。她一发起狠来，就连李逵都得退避三舍——如果李逵还活着的话。想到这里，范载阳不禁为自己陷在愤怒中的乐观心态逗笑了，他摇了摇头，决定待会儿不管老师和父母怎么批评，他只管低头认错，他可不想让母亲因为这件倒人胃口的事而大动肝火。
没过多久，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跟前。范载阳顿时觉得紧张起来，他搓搓手，站直身体，在父亲搀扶着母亲走下车时，目光先是紧紧地盯住了父亲的脸，想琢磨琢磨这位严肃的中年人的心理活动，来卜卦一下自己回家之后会不会挨打……他正在心里掐着手指头点兵点将，父母已经走到了他跟前。范妈妈看向他的目光沉着冷静，虽然说话的语气仍旧温柔，里面却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严厉，“叫我和你爸来学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范载阳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有说事情的起因，要是说了，恐怕母亲会气的当场晕过去。他只是说自己路见不平，想要帮被欺负的女生出口气罢了，结果反被将了一军，他气不过，才和那人吵闹起来。
“我们先去见你的老师吧，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范妈妈说道，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责怪起儿子，她心里肯定觉得范载阳的做法有些过分，不过她还是想听听老师的意见，以及另一方当事人的看法。
范妈妈虽然沉默着没再说话，范爸爸却忍不住了。他和范载阳的性子一样，虽然经过范妈妈这么些年来的日常相处上的温润滋养，碰到事情，还是耐不住性子，要发作起来。他把范妈妈扶到一边，以免自己在教育范载阳的过程中，从嘴里喷出来的口水波及到范妈妈身上。他一只手扶着范妈妈的胳膊，腾出另一只手啪的一声往范载阳后脖颈上拍了一巴掌，低声斥道：“你跟人吵也就算了，我不说什么，你居然还跟别人打架！打架的对象还是个女孩子！你自己想想羞耻不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