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酝酿好感情之前，他也没忘记把眼前的乐谱翻到该看的那一页，然后志得意满的按下了琴键。狂风暴雨般的开始，双手飞速的在琴键上飞舞着，只留下模糊的残影——他为了炫技，还故意加快了速度，弹到中期，他已经不看乐谱了，闭着眼睛，手指上像是长了眼珠子一样在黑白键上自由的跳来跳去。
范载阳看呆了，张着嘴，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他从不知道魏鹤衷弹琴这么厉害，这是他第一次看见。
夏彦松收起了笑容，她垂着目光，认真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怎么样？”一曲终了，魏鹤衷转过身得意地看着他们，“我练了好久的。”
“我们外行看来，当然厉害，至于你们内行怎么看，我就不清楚了。”夏彦松说道，语气虽然平静，但是眼里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魏鹤衷被曲子里的激情感染的脸色苍白，他耸了耸肩膀，下弯着嘴角，对夏彦松的话不置可否。但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反应和话语。
于是，范载阳十分捧场的满足了他这个心愿——鼓着掌喝起彩来。
魏鹤衷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满足的眯着眼，双手下压，笑道：“多谢！多谢！”
夏彦松斜眼瞅着他，站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行吧。”魏鹤衷展现了他的才艺，终于在和夏彦松的比试中掰回一局，十分满意，便挥了挥手，不解风情的说道，“不送！”
“也没打算让你送。”夏彦松哼哼着，转身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她的脸色就变了，觉得胸腔中的那颗心不安分的急促跳动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她嘴里喃喃说着，抓紧了肩上的书包带子，带着慌乱的心情，逃离了这间好似梦幻的音乐象牙塔。
第十二章 十六岁
“你刚刚好像只求偶成功的花孔雀。”范载阳乐呵呵的说道。
魏鹤衷合上琴键盖，没精打采的坐在琴凳上，失神道：“也就那样。”
“你又来了。”范载阳从地板上爬起来，挤在魏鹤衷旁边坐下来，“你不都在夏彦松跟前展示了自己的雄风了嘛，现在又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到底怎么回事，跟兄弟说说。”
“唉——”魏鹤衷怜悯的看了一眼范载阳，叹了口气，“傻孩子。”
“什么意思？”范载阳谨慎的看着他，知道他又要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来暗中损人了。
“我现在忽然有些看透了。”魏鹤衷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其实爱不爱情不情的，也就那样。”
“听不懂。”
“所以说你傻。”魏鹤衷对他露出慈悲的目光，“不过傻人有傻福，这也挺好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经过我无数次的经验来看，只要你稍稍表露出一些惊人的特长，就能吸引女生的注意力。”魏鹤衷感叹道，“要么就是你长得好看——女孩子嘛，一般都喜欢长得帅的男生——但很少有人会因为你内心的东西喜欢你。”他看看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洁白修长，指尖上有着因为练琴而磨出的茧子，“她们跟我在一块儿，喜欢让我摸她们的小手，或者亲亲她们的脸蛋，但是只要我一说起音乐、作曲、弹琴、跳舞，她们就觉得没意思了。能直接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人太少了，我优秀的内在居然没人注意欣赏，太可惜了！”魏鹤衷抚掌大叹，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
范载阳无语的看着他。
“你摇什么头，我问你，你喜欢那个史——陈豫心，还不是因为看上人家长着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她要是长得丑，跟癞□□似的，你能对她一见钟情吗？”
“我只相信缘分。”范载阳坚定的说道。
“缘分？”魏鹤衷大惊小怪的说道，“那只不过是人们给不愿意放弃的爱恋的借口罢了，要么就是得不到，用这两个字来劝自己，说到底，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你这话也太主观了。”范载阳不满的说道，“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肯定心里也有点承认吧？”魏鹤衷笑道，“其实以前我也挺相信缘分的，但是你要是太相信缘分，你就不会主动，你不主动吧，到嘴的鸭子都能给飞了。最后的结果要么就是吸引一堆烂桃花，要么就是做一辈子老处男，你觉得哪个结果好？”
“我说你今天怎么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范载阳皱起眉头，“你是不是下棋输给夏彦松，受刺激了？”
“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魏鹤衷哼了一声，“我就是觉得，原来她也跟别人没什么两样。”
“大家都是人，她还能长四只眼睛两个鼻子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魏鹤衷猛地摇了摇头，“算了，你也不懂，不说了。”
“那你到底——还对她有意思没啊？”范载阳好奇地问道。魏鹤衷今天这么大张旗鼓一通，不论谁看上去都会觉得，他好像喜欢夏彦松喜欢的不得了了似的。
“你这句话好像在问我要不要吃屎。”魏鹤衷惊讶的看着他，“我的回答当然是：不吃。”他停顿了一下，紧跟了一句解释，“我不是把她比喻成屎，你别再跟她乱说，她还是很聪明很优秀的，做朋友还行。”
“那你今天好像发情一样，又是下棋又是弹琴，我都搞不懂你了。”
“搞不懂就别搞了。”魏鹤衷拍拍他的肩膀，“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我自己。”他站起来，忽然十分郑重的宣布道，“我魏鹤衷从今天开始，要断情绝欲了。”
范载阳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只还没完全进化成功的野猴子。
“我决定，好好练琴，好好学音乐，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我还是比较相信你会吃屎。”范载阳说道，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范载阳，你怎么能这样呢？”魏鹤衷正要出一招反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双手在范载阳身上乱搜起来，“夏彦松给你的那张照片呢？”
“干嘛！”范载阳朝后跳了一步，捂着口袋戒备的看着他。
“让我也看看呗，你怎么那么小气！”魏鹤衷叫到，“还是好哥们儿不？”
“就看一眼。”范载阳说着，从口袋里抓出照片，在魏鹤衷眼前闪了一下。
“算了算了，不看了，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找我。”魏鹤衷说着，挥了挥手，朝外面走去。
“行行行，给你看。”范载阳急忙说道，他俩和好还没超过一天，他可不想再招惹这位大爷对他进行冷暴力了。
两个人脑袋凑一块儿对着照片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范载阳才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了起来。
“真是稀奇。”魏鹤衷笑着看着他。
“什么意思？”
“我是说像你这么纯情的人不多了。”魏鹤衷笑道，语气里有着些许揶揄的成分，“对了，那本杂志你从哪里搞来的？你学坏了啊小子。”
“还不是因为你。”范载阳瞪了他一眼，“我想着你肯定很喜欢这种类型，所以历尽千辛万苦啊——”
“得了吧，我看是你自己爱看吧。”魏鹤衷撇撇嘴，砰的一声甩上了“象牙塔”的门。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十分默契的不说话，抄起藏在沙发下面的杂志就朝魏鹤衷的卧室里奔去。
次日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正好出了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大家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又是小跑又是青蛙跳，好不容易挨过了前十五分钟，体育老师代表自由行动的哨子一响，大家顿时作鸟兽散，两个一团三个一堆的瘫在阳光底下，懒洋洋的晒起太阳来。
只有球场上的几个男生还不知累的在打球，他们的身影在场上奔来跑去，额头上闪耀着细碎的汗珠，有的甚至把校服外套也给脱掉了，只穿着里面一件薄薄的线衣。遥远的呼喝声和欢呼声传来，就好像梦里听到的声音一般迷蒙。魏鹤衷躺在平摊开来的范载阳的外套上，老早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模模糊糊的浅眠。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所以当范载阳在远处喊他的时候，他也一声都没听见。
体育课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还没怎么品尝呢，放学铃声就响了起来。范载阳意犹未尽的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转身朝自己放校服外套的地方走去。魏鹤衷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自己的衣服还趴在那儿。范载阳走到跟前，弯腰往口袋里一搜，手机不见了。他把外套在空中甩了甩，搭在肩膀上，一声不吭的朝教学楼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