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感到有些后悔。
转眼,外头已然是月色朦胧了,阿叶和内侍的宫人嬷嬷们都睡了下后,她脑海依然是清醒得很,在榻上翻来覆去地几个来回后,她只得披了件衣衫,想坐到外面的台阶上去。
恰恰开了房门,便见穿着一袭金丝绣边的黑衣的男子站在了对面,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似是早已会料到她会开了房门一般。
“骆栾川?”混着白日里的一连串疑问,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却忽然不知该从哪说出口了。
“瞧你一脸的疑惑,定是想问我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了。”眼前之人缓缓开口,那低沉的声音让人听了去,总会莫名地安心。
骆栾川走近她,为她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微微笑道:“我少时有幸能同个学仙术的道士,学了些瞬移之术,因而距离于我而言,倒也不在话下。”
漓灀看着他的笑容,忽然又想起了午后时的那个梦,便道:“我今日睡中觉时,做了个梦。”
“定是梦到我了。”骆栾川笑道。两人一同在台阶上,微凉的风习习而过。
漓灀也不否认,只微微点点头,抬首望了望苍穹之上的那一轮明月,道:“梦里,可巧也是这般的天色。月色很亮,你说要为我做一支簪子。”
话音未歇,骆栾川微微一颤,猛地看向身旁的漓灀,她似是出了神般,继而道:“却不知为何,梦里的我虽是笑着的,心却是万般地难受。”
为何?明明将她的三重灵魂封锁了,而今竟还会出现三千年前的记忆。是封印出了松动么?
他望着侧身之人的容颜,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献鸟反将夫人军
翌日一早,漓灀等人在庙里用过了早膳后,便登上了回程的马车,这又在轿子里颠簸了几日,才终是回到了骆庄。内宫的侍女和嬷嬷自回了骆庄后,便都回了自个的岗上了,只留阿叶一人同着漓灀进了霜绪宫。
躺在了霜绪宫软软的床榻上,她也是赖了好半天才肯起。较于那揺揺晃晃的轿子,这软软的床榻却不知要好上多少。
华琛殿内。这日,颜纾方用完了早膳,内侍的宫人便给她呈来了一折请柬,道今日是颖夫人的生辰,想着邀她前往。
颜纾眉宇微皱,问道:“既是生辰,为何请柬今日才派?”
“颖夫人的生辰请柬一月前便已派下了,前些日子各位夫人们说和纾小姐聊得甚为开心,今日方才派了马车前来,接您前去。”侍女颔首答道。
“马车已在华琛殿门前了?”
“是的。”
今日才匆匆地想着接我过去,此番用意倒也太明显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回了那车夫,我稍后便到。”
“是。”
话音刚落,内宫侍女方退了出去,恰巧茜儿从外头回来了,便问了有何要事。颜纾给她解释了几句,便坐到了窗下,对镜理妆。
茜儿忙过去替她梳妆,一脸不悦地撅起嘴道:“小姐,那几位阴奉阳违的夫人,若真心实意请你去喝杯生辰酒,那日你同她们聊了几个时辰,怎不见她们开了这个口?而今倒匆忙地让你过去,这不分明……”茜儿忽而顿了一顿,不敢再往下说。
“分明想让我出丑来着。”颜纾一脸淡然地替她接了往下的话。
“明知如此,可你还是应下了。”茜儿替她梳了个发髻。
“那马车都已到华琛殿门前了,若不去,未免显得我小气了些,”顿了顿,颜纾又道,“何况,便是去了,也不尽然会让她们占了便宜去,你家主子我可并非是如此好欺悔的人。”
闻言,茜儿也无以回复。
简单地梳了个发髻,换了套浅蓝色的衣赏后,颜纾和茜儿便登上了华琛殿门前等候着的马车,转了几个弯后,两人便到了举办生辰的南临梨园。
梨园外早已有宫人等候着颜纾的到来,见她下了马车,便上前引路。
此时正是四月中旬,梨花盛开之际,一眼望去,满园子的小花骨朵,似白云飘飞,又似雪花漫天,淡淡的馨香随着微风传遍了梨园各处,香味淡而不腻,倒让颜纾忽然想起了初进华琛殿那日,闻到的便是此种香味。
“好漂亮的梨园啊!”茜儿东瞧西望地忍不住赞叹了句。
“东宛梅林似飞雪,南临梨园胜如云。道的便是此景。”颜纾瞧了几眼,这满园的梨花盛开,真真是悦人眼目,今日倒也不枉来一趟。
“哟,这盼了许久,纾姑娘可来了。”转了个角,方踏进亭院内,只见颖夫人从座上站起来。
两旁分列着这几个位子,桌上皆摆着酒馔、时令水果和各色糕点。靠台座的右侧坐着兰夫人,左侧便是那悦夫人,其余的各个四五个官家女子,颜纾便都不认得了。
“颖夫人,各位夫人恭安。”颜纾福了福身。
“虚礼便都免了,”颖夫人握起颜纾的手,“瞧,这位子呀,就给纾姑娘留着呢。”颖夫人瞧着左侧最尾边空着的位子道。
颜纾虽对位子倒也不大讲究,但终是对颖夫人这般的态度心有不甘,因而冷冷地谢道:“如此,便先行谢过颖夫人了。”
方坐了下来,那兰夫人朝着颜纾嗔笑道:“纾姑娘来得迟些,方才东里将军府命人送来了一份贺礼,乃是一件保存得及为完好的梨族玉器,让我等都能一饱眼福了呢。”
顿了顿,兰夫人又问道:“不知此番纾姑娘带了什么贺礼来呢?”
一听此言,身后的茜儿捏了一把冷汗,此番出门着急了些,竟也没想着让小姐带什么贺礼来。
只见颜纾微微笑道:“颖夫人却才命人送了请柬过来,一时走得急了些,竟也没想着带贺礼来。”
话音未歇,只见众人一脸的不屑和鄙夷,又听得颜纾别有意味地笑道:“只是我贵为公子的座上宾,也断不能失了公子的体面不是。因而方才在来的路上,可巧让我得了一份大礼,正好送与夫人。”
身后的茜儿一听此言,紧崩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出了华琛殿的大门后,小姐便喊停了马车,却也不许她跟去,那时原是去准备贺礼了。
霜绪宫里的厨子眼见漓灀回来了,便赶着做好了桂花糕和燕窝羹,命外头的侍女端来了主殿。
回了老半日也不曾见了人影的灵缘,许是闻着桂花糕的香味,彼时倒是出现。
“小胖缘,我不在的这些天你都到哪去了?”漓灀瞧着它大口大口地吃着的馋样,倒像是好些天没吃东西了似的。
“吾还能去哪,自然是回老家了呗。”吞了一口糕点,灵缘答道。
“回了央予山?”
“嗝……自然是回央予山,”又吃了半盏燕窝羹,小仙灵才满意地摸了摸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又一脸狐疑地看着漓灀,问道,“为何几日不见,你体内的灵力竟有增强的趋势了?”
闻言,漓灀微微一愣,问道:“灵力增强了?可为何我并无此感觉?”
灵缘瞧了她一眼,心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便道:“如此,便是吾的错觉了。”
末了,便飞了起来,又道:“吾吃得太撑了,坐着实是不舒服,得到外头散散步。”
漓灀应了下来,心念着你若不去走走,怕是要胖死了。
朝仪史又将天盛节的明细支出重新做了出来,呈给了骆栾川过目后,得了允许便一脸轻松地退了下去。
“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事?”待朝仪史退下后,骆栾川眼神依旧不离奏章地开口道。
“你可知她体内的灵力因何增强的?”坐在窗台的小仙灵神情甚是严肃地开口,“倒也难怪吾方才在央予山且能感知到了。”因而才匆忙地赶了回来。
话音未歇,骆栾川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神色有些微的复杂,缓缓地开口:“许是那日在祈福仪式上,灵力受了佛光普照,因而增强也未可知。”
“断无此可能,”灵缘一口否决了此番推测,“对此你该是很清楚的,灵力受佛山普照而得增强的前提,是原析灵力的宿主犹在人世,可原析在上古大荒时期已然仙势。又何来灵力受佛光普照而得以增强一说?”
对此,骆栾川陷入了沉默,在她破了寒阵之后,他本以来,原析灵力于她而言,只会精进她的功力,而今看来,却不知是福是祸。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且不论她的灵力因何增强,如今原析灵力的冲击倒致使她体内的封印出现了异样,若就此放任不管,十月初十那日的寒冰侵蚀她身体之际,堇莲山上的泉水也将无用。”那时的她,可否熬得过去,且是个未知。